塞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9

阿诚叫了几个人,连夜赶到采石场。

很远就听见枪响,阿诚心里一急,撩开后备箱扛了三杆枪在身上,摸黑潜到大门旁。

探路的弟兄跑回来,“不好,囚禁劳工的锁都被打开,里面很乱,现在巡逻兵大开杀戒了。”

劳工营的规划他牢刻心底,有序部署着,“留两个人在粮道门口接应,余下你们在门口吸引火力。我进去带他们走运粮道,后山鸣枪汇合,如果三枪没有回应,立刻走。”

阿诚压低身形,将门口留守的两个解决,边套着衣服帽子边四下扫视着。压低帽子,一把拽了一个扫射的士兵,“领头的呢?”

“领头的那个毙了,趁着他们现在群龙无首,赶紧……”

“砰!”

血冲的太阳穴突突跳,卸下子弹壳,一路向里去。他扫了一眼,逃到正门的人都是带伤残疾的,根本逃生之心不重,是牺牲自己扰乱视听的。他心急如焚,飞快越过值班营和营房,再往后就是采石矿,阿诚满脑子都是那人的一声“毙了……”

不可能!

明台他……

一个孩子一头撞在阿诚身上,看到他的模样顿时脸色大变,阿诚一把拎着他领子,“我是帮你的人,我问你领头的人在哪?眼睛上有一道伤口的那个!”

那个孩子脚上有伤,盯着他看了还一会儿,才咬牙道,“他让我们走粮道,自己受了伤,正在采石场里面……”

阿诚猛然松了口气,吊得他心绪不稳,这会儿身上冷汗淋淋,提枪就向里走。那孩子在后面叫嚷,“大部分巡逻兵都被引在里面,你小心啊!”

阿诚爬上制高点,一把将枪放在一块平石上。对着瞄准镜,在瞄准镜中四下搜寻,镜中可见大批的火力正在向一个方向聚拢。

他们在一块还没开凿的石头后面,生死攸关。

阿诚立刻对准瞄准镜一枪一个,把最靠近石头的几个人接连解决。右手瞄准同时,左手拎起另一把机枪,虚晃朝着方向开打着。

一时间两枪同鸣,仿佛来了诸多人手。趁着他们措手不及,兵力还未反应过来,阿诚从腰间掏出两枚手雷,用牙把铁环咬下来,在石头上一敲,用力掷在火力中心。

“明台!”

石头后的人立刻把握时间反击,一时间远近夹里,得了片刻空闲。阿诚持枪跳下石堆,于曼丽和郭骑云搀扶着明台,明台看到他,眼睛立刻瞪大。

没时间解释,阿诚将多余的枪交给于曼丽,和郭骑云一把扛起明台,对她道,“打掩护,还有劳工没逃出来,粮道不能被发现,我们从矿石上爬过去,先保命。”

于曼丽点头,压后掩护他们上了矿石堆,眼看林子就在眼前。明台突然一把握住阿诚的手,“阿诚哥,你们走,我不行了。”

“屁话。”阿诚分毫未停下,几乎拖着明台。

明台再用力握住,“血……”阿诚低头看到一路延绵留下的血,明台音色发虚,“特遣部队就快回来了,你们带着我跑不了。”

于曼丽瞪着他,狠狠上枪,“谁走我都不走。”手腕上的银镯子闪着寒光。

突然,林子那头传来一声枪响。

劳工营的人撤干净了,阿诚心下微定,将自己身上那身衣服扒下来,麻利绑在明台大腿上,“少自己吓唬自己,大腿贯穿伤,想死都难。”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阿诚看着血的痕迹道,“他们沿着血一定会搜林子和小镇。”

“砰!”

最后一声枪响响起。阿诚紧皱眉头,“不能走树林了。”

于曼丽道,“那怎么办啊?”

“这批兵是专门押送劳工上船的,应该不是一直在这里的人,”阿诚扛着明台转回方向,“现在能藏住伤号还不暴露,就只有回去。”

“回去?”郭骑云惊。

明台心领神会,“对,回去,趁乱偷身衣服,能藏在巡逻兵伤员里从医院逃走!”

阿诚将自己的手枪卸下来,“他们肯定会运送自己的伤员到卫生所,于曼丽你自己下去想方法潜进去,到时候接应我们。”

于曼丽接过枪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点头,又深深看了明台一眼,灵巧的身影很快就掩在密林之中。

三人匆匆原路返回,等换好衣服,阿诚拿着衣服团成的团堵在枪口前,对着那三人面部开枪。

阿诚肩上上回还没好全的伤正好派的上用场,他枪口指向郭骑云,“得罪了。”

闷声一枪干脆开在他肩膀上。

明台算是见识了,他愣愣的回不过味来。

阿诚支着枪在石砺尸首间坐下来,喘着气。

明台看着他,“是大哥派你来的?”

小子够机灵,阿诚垂目盯着地上发呆,如果明楼知道他们两个都没回来,不知会怎样……他合上眼睛,头痛。

“我就知道大哥和你,不会是汉奸。”

阿诚嘘叹一声,他倒还高兴的起来……

“小少爷,你是真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有多值钱。”

明台眼神躲闪,低下头去。

三人被搜寻的士兵拖回屋里暂时安置,熬了一夜过去,二日中午,卡车将他们运到附近的卫生救助所里。

带着口罩的小护士走过来,只露出一双小狐狸般的天生媚眼,“士兵兄弟,感觉怎么样?”

明台伸手抚摸她手上带着的镯子,“疼死小爷我了。”

媚眼一弯,“三位,走了。”

待上了车,阿诚提点他,“回去以后,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养伤,别一头往枪口上撞。”这会儿明楼估计宰了他的心都有,明台要再往上撞,估计天雷勾地火,得把房子拆了。

明台打了个哆嗦。

一夜担惊受凉,明台发了烧,伤口也发了炎。等到料理妥当,天色已经擦黑,阿诚赶紧交代好一切,不迟疑立刻回到明家。

一路奔波不停到明家,他推开门,正迎着阿香惊讶的看着他,“阿诚少爷?您不是出差了吗?”

客厅里静了一静。

“哐!”明楼的房门赫然打开,他衣容如常,半点看不出什么异常。

阿诚喃喃交代着阿香,眼却看着明楼,“提前结束就回来了,别扰到大姐。”顾不上多说,便匆匆向房内走去。

“大哥……”回手刚带上门,便被一个猛力拽住手腕,阿诚几乎踉跄摔入明楼的怀中,没有防备撞在他胸前,鼻梁撞的酸痛。但闻到明楼身上掺杂着酒气的熟悉气味,阿诚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抬手安抚的拍在他背上,“大哥,没事了,明台受了点伤,但是已经无碍了。”

“你们为什么没上车?没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发电报?”明楼下巴紧紧落在他肩上,双手如钳几乎将阿诚镶嵌入怀的力道,颤抖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

当同时失他二人消息明楼只觉天昏地转,千思百虑冲进心头。他反复确认,冒着电波被特高课发现的危险,一次又一次的问。

他一夜未眠,又面对了一日向他询问阿诚消息的人。明楼不相信会真的失去这二人,连想都逼着自己不去想。可他又如此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阿诚是绝不会把未拾妥当的残局留给自己。

明楼觉得天塌山压,第一次让他觉得无力,压力仿佛瞬间将他推到崩溃的悬崖边,直到坠落的最后一刻,他听到阿香那声模糊的“阿诚少爷……”犹如即将溺毙之人呼到一口甘甜的空气,让他得以存活。

明楼只有伸手更用力的抱住,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心跳才能让他如释重负。

阿诚一遍遍重复着,“大哥,我们都活着,都活的好好的。”

明楼钳着阿诚的脖颈,反复平复气息才放开手,按住额头退了两步坐回沙发上。

沙发旁是一瓶已尽乎见底的伏特加,阿诚打眼扫过,半跪在沙发前,伸手握住明楼垂在膝上的右手,迎着橘色的灯光关切的看着他。

明楼的声音从按在额头上的左手掌下传出,“我对政府办公厅的人说大姐苏州场子里的账目出了问题,让你去核查。”

“嗯。”

“和大姐说你是公事出差。”

“嗯。”

“梁仲春那里也搪塞过去了。”

“嗯。”

明楼微微放开手,眸中含疑,“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和梁仲春说的?”

阿诚一笑,眉眼清澈,“大哥做事,向来周全。”

这一个眼神,一句话直击中他心怀脆弱,明楼怀着庆幸看着他,心中更后怕如果真的失去阿诚……他突然伸手将阿诚再次拽入怀中,仿佛只有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牢牢抱住,才能让他安心。

“所有人都回来了,偏偏你们两个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什么感受?”明楼粗哑的声音从阿诚头顶传来,“你记着,谁都能死,你不行,明台不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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