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6

书房橘色的灯光下,明楼目光坚定,“既然南田看到了我们的纰漏,我们就只有继续错给她看,让她看到她想看的。”

阿诚犹豫,这是明台真正意义的第一枪,是他从一个孩子真正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特工。可这个家里,并没有人期待他如此成长。更让阿诚犹豫的是,如今他是孤狼,如果这个电话打过去,不可能不将此事引到明楼身上……他看着明楼,而明楼也正看着他。

阿诚狠下心,打了过去,“南田科长,我有重要情报向您汇报。”

阿诚的电话在意料之内,可说出的内容在意料之外,南田沉声道,“我以为,你会指向明长官。”

阿诚下意识握紧电话,不自觉挺直身板,声音极力维持的镇定,“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指向毒蜂?”

“因为那是毒蜂的手表。”阿诚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提到喉咙。

“你是认为毒蜂和明长官之间有联系?” 南田话里有些厌烦,她不知阿诚此刻情况,只当是中国人说话习惯说一半含一半的毛病。

阿诚稍微松了一口气,“我猜测,但只要手表在我手里,毒蜂的人一旦与我联系,是与不是,一切就都会真相大白,南田科长两不吃亏。”

南田眼中带着轻蔑,如今的阿诚在她看来,就是一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但也确如阿诚所说,这场闹剧,她两边都并不吃亏。

她低声对电话说,“我希望阿诚先生能够找到让你我都如愿的东西,毕竟,如果没有,对付你的并不是我。”她放下电话。

阿诚平息了下气息,镇定放下电话,“大哥……”

“好了,”明楼按住额头,“什么都别说了,下面的路要走的更小心。”

“是。”

他闭着眼睛揉着额角,有序部署着,“要两间房,面对面,最佳射程。还有,一定要离周公馆近,这样才有毒蜂的味道。行动三个小组,但是要互不知情,互不干涉,尤其明台那组,我不希望让他这么早就知道的太多。还有一点……”明楼缓缓睁开眼睛,“你要受些苦,我要用你,做引南田上钩的饵。”

他用明楼做饵骗的南田信任,明楼用他做饵引南田上那辆送命的车,南田当真该参拜神佛了。阿诚垂下眼帘,“我这条命豁在大哥手里,也在所不惜。”

“屁话。”明楼瞪他一眼,又看了他神色半晌,才又合上眼睛。

阿诚知道他已疼的厉害,立刻去沏了温水,取了药,又在他身后下指轻轻按压。此时此刻的阿诚心绪同样不宁, 

南田在上海已经打下了一定的人脉,特高科在上海的地位日渐升高,她该明白上海对帝国的重要意义,更该明白握住上海对自己的意义。而藤田芳政更是对上海的情形觊觎许久,他不会允许自己的手下对上海的把控权越来越大。一旦明楼的计划实施,南田活与不活,藤田也必然会借机插手特高科。

这样,他打算在明楼的手下把南田保下来,让南田与藤田两虎相争。

前世的孤狼只是南田手里一枚登不上台面的暗器,而自己,阿诚自认还是有能力入的了日本人的眼。可是这里面最大变数就是明楼,阿诚想不到该如何解释。

那就意味着,当他保住南田的一刻,就是将自己剔除在明家之外的时候。他能做到吗?如果再加上一个明楼……他该如何在提防着汪曼春,掌控着南田,制约着藤田芳政的同时还要维持着明楼的夹缝里生存?更又该如何在这种局面里继续他想做的事?

不可能。

可他更不能让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白做打算。只有握住南田,将来才有可能削弱藤田芳政…… 

手下的力道有些微重,明楼嘶了一声,阿诚立刻放缓手指的力气,他看着明楼的背影,如果明楼知道现在自己背着他做的,十张嘴他也说不清楚,明楼一定会杀了他。

这场狩猎,他要用命赌一把,不得不赌。

清早,阿诚觉得自己应该是刚刚睡着,就被大姐的声音吵醒。他下意识翻身要起来,被明楼按住,“别去,是明台回来了。”

阿诚按住头,刚刚动作大,加上一晚上思绪纠结,现在有些低血糖,半晌才回过味儿来,“的亏昨天没下雨,要不然大姐真得吓坏了。”

明楼起身沏杯水,放了块方糖进去,晃了晃递给他,“那么多年前的事了,大姐还耿耿于怀。你我要是下去了,让大姐想起旧事,恐怕骂明台骂的会更厉害。”

阿诚喝下去,舒了口气,不下去也好,省的背黑锅。

接连几天阿诚都魂不守舍,他眼神总不自觉看着明楼,看着他手指上开枪磨出来的茧子,看着他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发呆。可当明楼察觉看过来,他又不敢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在审判自己,让阿诚畏惧。

明楼挂了电话,脸上显出几分轻松,抬头看向一旁的阿诚不由开口道,“阿诚,你要是累了,就请假回去休息。”

“啊?”他抬起头,“啊……没事。”他匆匆下去,忘了自己过来是来拿茶杯的。

从前他与大哥向桂姨伪装,他都觉得棘手。如今,只有他一个人。

深夜里,阿诚借着起夜的借口走出房间,他看着房间的门,实在无力伪装下去,他脱力坐在楼梯上,望着黑夜出神,遥遥夜色落在那双鹿眼之中,脆弱无措。

人怎么也拦不住日落日升,衣冠镜里明楼穿戴整齐,从镜中看他憔悴的神情,说,“这么决绝干什么,你不相信我的枪法?”

要是死在大哥手上,那他才算是无憾了,他裂嘴笑了笑,“相信。”

真到了这一日,阿诚反而镇定,或是说麻木。他机械的重复着每一个重复过的动作,直到站在司格特路的那个小窗里,他沐浴阳光,映得每一处毛孔都仿佛在发光。

“砰!”

推开南田,而那一枪依旧是毫无犹豫,从左肩膀穿过,干脆利落。

他盯着南田,“他发现我了,他会杀我灭口……”

南田以枪掩护,将阿诚拖至有掩护的地方,皱眉堪忧的看着那冒血狰狞的伤口,她没有想到阿诚会舍命相救。

阿诚一把拽住南田的手,迎着她惊讶的视线,道,“毒蜂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他一定会进行反击,现在帝国所保护的所有东西,都成了他的目标!”

眼中连日来不能安眠的血丝,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让他此刻浑身充斥着恹色和孤注一帜的绝望。南田面对他不断涌出的血和外面无知的恐惧,也失了往常的镇定,她道,“放心,他如果真的去了,反而是我所愿。”

什么意思?阿诚眼睛微眯,他脑海中思绪刹现,忽然想到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想法。

没有转变者,根本就没有任何转变者。

阿诚立刻埋头捂住伤口,故作未闻,南田转身去拨电话,被阿诚一把拉住,“不行!”

她看着阿诚,满眼疑惑,阿诚冷汗湿透,“明长官不知道我偷偷带着你来找毒蜂,一旦让他发现了,我就无法再在他身边呆下去了。”话里七分真,三分假才能真正骗的人不得不信。

南田半晌点头,她此刻已然大乱,不知觉已全然依附于阿诚,“那该怎么办?”

阿诚撑起身子,“给我止痛针。”

三针止痛针扎在伤口上,阿诚额头上青筋毕露,闷声隐忍,不休息一刻就迅速料理好一切。

看他如此,南田都不住为他痛惜,“阿诚先生,我一定会报答你。”

可别,你现在奖励我可就害我了。阿诚气息不稳的勉强一笑,“毒蜂没有抓到,也没有找到明楼的把柄,我该以死谢罪。”

南田洋子瞪大了眼睛,“阿诚先生帮助我捣毁一个军统地下联络点,而且,”那锐利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我还得到了一个真心的朋友,这都是阿诚先生的功劳,何罪之有?”

“南田科长这么说,我阿诚从此往后,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他舒了口气,咬牙换上衣服,坐到车里匆匆赶回去。

明楼从汪曼春那里出来,握住他冰凉的手,“如何?”

阿诚不敢看他,垂下头,“对不起,大哥。”

明楼一惊,顿时松开手,但顾于左右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阿诚,像能从他身上掘出些什么似的。

明楼终究还是明楼,会议上侃侃而谈,丝毫看不出纰漏。台下汪曼春亦是满目崇敬看着明楼,她面上得意神情皆被台上旁侧的阿诚收览在眼底。

看来南田没有告诉她方才的事情,这很好,这说明南田已经听信了他的话,疏远了汪曼春。

这一日上海阴云密布透不过气,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此时明家灯火点亮,却没有一点声音,硝烟无声弥漫。明台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他们两人,阿诚摸了摸伤口,缓缓跪在地上,“大哥……”

明楼看着他,突然开口,“事出有因,对不对?”

他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对,没有转变者。大哥,转变者是个幌子。”

明楼闻声肩上一松,喘了两口气,又问,“如何得知?”

“南田以为我舍命救她,矢口说出。大哥,仔细想,他们四处搜人可并没有真正意义的抓住过哪一个是我们的同志。”

“所以你就私自暂停了计划?南田对手表的怀疑难道会就此消失吗?!”

他喉咙干涩,艰难抻着嗓子道,“南田已经不是第一次错失毒蜂了,她相信这块手表是毒蜂的。”他跪着向明楼挪动两步,“大哥,南田现在对我十分信任,我们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掌控南田,而不是杀了她。”话里七分真三分假,阿诚有把握骗过明楼。

明楼合了合眼睛,伸手将他一把扶起来,“先给明台发电报,行动取消。”

阿诚心里一松,他忙不失措点头,“好,好!”

回到房间,他顾不得别的赶紧将电台找出来把电报发出,夜莺会将有关刺杀明楼的这两条电报都藏起来,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待一切妥当,阿诚一把抱住手臂滑坐在床边。手指颤抖,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叼在唇上长吸了一口,让烟草暂时麻木了脆弱的神经。

他仰头靠在床边上,烟雾缭绕之中望着屋中的一切,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笑出来。

他还在明楼身边,明楼还相信他。

缓了缓神,从床下将准备好的医药箱拿出来。看着针尖,疼痛远比不过他此刻心中不能与任何人分享的愉悦。接下来的一切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下,南田贸然行动又没抓到毒蜂,藤田芳政必会抓住她失职为借口接手特高科压她一头,借机抢她功劳。趁此时他故意透露出高木的信息给南田,挑拨离间,让这两个日本人互生嫌隙,如此一来藤田芳政再想动大姐就没那么容易了。

烟雾漫出口中,针尖缓缓嵌入皮肉。

明楼推开门,手里端着医用酒精和针线,被满屋的血腥气刺的皱眉。阿诚冷汗直下,脸色如纸。看到他,喘着气道,“电报已经发了。”

明楼叹了口气,走进来半跪在他身边,吓得阿诚烟卷掉在地上。他按住阿诚要起来的肩膀,又拿过针,“松手,手抖成这个样子,还逞什么能?”

看明楼另一只手伸向药箱,阿诚赶紧解释,“今天已经打了过量的止痛针,不能再用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垂下头,“我这个样子,估计是没法做饭了……”

明楼一巴掌落在他后脑勺上,“还想什么做饭,让明台去!”

正巧明台回来,闻声推开门,他正满心疑惑无处发问,结果被里面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阿诚哥……”

“滚,滚出去!”明楼凌厉的声音吓的明台却步,赶紧关上了门。

估计人肯定趴在门口听墙角,阿诚眼神求助的看向明楼,他脑子已经匀不出地空闲来管明台了。

明楼瞪他一眼,埋头继续缝合着伤口。半晌,明楼凑近阿诚胸口将线咬断,气息扑在身上让阿诚一下睁开眼,针穿皮肉之间他竟是睡着了。他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恢复神思。

明楼顺势从他手里握得皱巴巴的烟盒中抽出两只,分了根给阿诚,自己燃了一根,吸了一口,“呸”了一声,手上还沾着阿诚的血,夹起烟看了看,凑到阿诚的烟头前燃上,“这什么味儿?”

阿诚伸着头接着,笑了笑,“老毛子的烟,劲儿足。”

明楼叼着烟手撑在地上坐下来,一手撩着头发,“去了趟伏龙芝看把你能的。”

门外的明台内心簸荡,伏…龙……芝………他内心自己高大上的地位受到了撼动。

这特么什么情况,他大哥不是当年的他大哥,他二哥也不是当年的他二哥,小明好想大姐……默默遁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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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造我写清楚没有,来来来,我这边解释哈

大哥角度:

阿诚只是听自己的安排接近南田,但他不知道阿诚接的那~么~近。这回行动明楼不知道阿诚还用自己去吸引南田,但是他知道南田不知道自己知道阿诚受伤,但是为了取得阿诚在南田那里的信任,所以他要在南田面前装作不知道阿诚受伤的样子,还有阿诚是我的人!!!

南田角度:

阿诚是一个全能优秀帅哥种子汉奸,因为被明楼死死压制,现在要起身反抗,她必须为帝国把握人才!她认为阿诚发现桂姨孤狼的身份然后宰掉了桂姨,取而代之。她不在乎,因为阿诚帅!啊…不是……因为阿诚能给她更多信息。她不知道明楼知道阿诚受伤,为了能让阿诚继续潜伏在明楼身边,所以要和阿诚一起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还有阿诚是我的人!!!

小明角度:

他们居然让我刺杀我大哥,我很纠结。但还是下定决心去了,结果等到腿抽筋连个人毛都没看到……回到影楼说行动取消了
………
城会玩,比我还会玩………
我他妈都出发了你才告我取消!???are you kidding me?!
回来以后发现阿诚哥受伤了,大哥在生气,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_?我好纠结……趴墙角的时候听到阿诚哥居然是伏龙芝毕业的,完了我没法装13了,我好纠结。不管怎样我不能破坏队形,还有阿诚哥是我的人!!!

阿诚角度:

我只是挨了一枪………

我觉得我解释完,大家应该更加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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