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5

(你们都这么聪明,这戏我咋唱😡)

汪曼春立刻掏出枪,拉杆上膛,一气呵成,厉色飞上眉梢染上眼角。

那人轻笑,“汪处长,我要想杀你,你现在早都凉了。”

来人蓝色风衣,宽肩窄腰,背脊精瘦,一双鹿眼含着冰冷。

“怎么是你?”她惊愕,心中闪过千万般疑虑。

“我为什么在这儿,汪处长不知道?”他摊着手,在这一室旖旎暖色之中,格格不入。

汪曼春急于在日本人那里立住脚,她就必须把明楼查的清楚,而阿诚……

这些个心知肚明的事,自不必搬上台面来。她收枪回鞘,神情亦敛,没有正面回答,“我纵是知道你与师哥不合,可也没想到,这样不合。”她想起方才明台,一个成纨绔子弟,一个成养虎为患,她冷笑一声,“师哥一定没想到他精心栽培多年,栽培出了这么一只白眼孤狼来,明镜还到处说你们明家的……”

阿诚打断她,“汪处长没资格说我吧,”他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直看的她心底泛虚。

阿诚摆弄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咱们既然都站在这儿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我各取所需,谁也不必看不起谁。”

当年那个雨夜舍命助她与明楼的少年,那份铜墙铁壁的情义,今时今刻却已被权势腐的千疮百孔,徒留空躯。汪曼春心中苍凉,又生鄙夷,可面上滴水不漏。她扬起下巴,微露笑容,“好,那你总要告诉我点什么,我才能相信你。”

你已经相信了,阿诚默道。他含笑站起来,在五彩的玻璃下缓缓踱步,“明董事长有两家银行,就在淞沪开战之前一家牵往香港,一家与别家融资。”

汪曼春抬眸,不明所以,“就这个?”

阿诚继而说,“我查到融资的人,是曾进。”

“曾进?那不是个搞金融的吗?”

“他是中共地下党。”

汪曼春惊,可转而一想,又沉下脸色,“可是香港……”

阿诚抬手止住她的话,“汪处长别着急,这只是份见面礼,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对付明家尤其要有耐心。”他掏出手套带上,准备离开。

汪曼春心领神会,看阿诚要走又开口叫住,冷冷道,“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我师哥的事,你最好也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若要让我知道了,阿诚,别怪我勿念旧情。”

阿诚一笑,伸出手指比在唇上,鹿眼幽深,“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便转身消失在灯红酒绿之中。

明楼看文件的时候喜欢喝咖啡,阿诚总会在书桌右上角腾块地方以防咖啡弄脏文件。这会儿明楼看的入神,一伸手。没摸咖啡,反而把一摞批好随手放在那的文件推了下去。明楼撇撇嘴,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将文件捡起随手放在桌子另一边。顺手拨了电话到秘书处,结果被转到刘秘书那。

“阿诚呢?”

“阿诚先生送一份海关总署的文件给南田科长。”

“他去送的?”

“是的,明长官。”

“哦……没事,送杯咖啡过来。”

“是。”

明楼皱着眉头挂下电话,想了想又拨了一通。

阿诚在南田的办公室中,他飞快弄开书桌里的抽屉,熟门熟路掏出一封信封,将信抽出来,他眼中神色愈来愈凝重。

南田匆匆赶回来的时候,阿诚正好也端着咖啡回来,她上下看了看,没有找到纰漏才坐下来,“阿诚先生这回给我带了什么好消息?”

阿诚听着她那大舌头就费劲,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明长官工作滴水不漏,两个职位还是颇为倚重经济,”他抬眼看南田眼中露出些失望厌烦,探身上前来,“南田科长没有查出明长官什么,可据我所知,明长官可把手伸到南田科长这儿来了。”

南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汪芙蕖枉死,汪处长伤心脆弱,明楼前不久特意去汪家看望。”没有的事他也能说的跟真的一般。

明楼和汪曼春走的近正是南田希望看到的,她不明白有什么不对。阿诚勾唇笑了笑,坐直回来,“明长官可是在劝汪处长收手呢。他们二人走的近,这很好,可走的太近了,人家郎情妾意,南田科长可插不上话了,或可能被反咬一口,也未可知~”

南田随着他的话,神色愈沉,“汪处长和阿诚先生都是帝国衷心的朋友。”

阿诚笑着摆手打断,“南田科长现在说这种话未免可笑,我与您,是利益关系。我给你要的,你给我权财,汪曼春呢?”他眯起眼睛,不掩不屑轻怠,“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当然我不是映射南田科长你,可汪曼春的初衷您是知道的……这万一明楼吹吹枕边风,一个特务委员会副主任,一个情报处处长,您不怕吗?”

利益关系是人与人最稳定的关系,而情爱,是最善变的。南田脸上已然挂不住,如果没有阿诚,她竟然还在以为自己的算盘打的恰当,还没意识到养虎为患。

阿诚看着她的神色,很是满意,他继续引导着南田,“明楼,他除了身上的这两个响当当的官职,身后还有明氏企业,黑道白道,南田科长怕是一时半刻动不了他。他看家人看的重,这您要是动了明镜……”

南田打断他的话,这个阿诚还是目光短浅,为了一个汪曼春去得罪明楼,这样不划算的买卖她还没有真的蠢到那份上,“我没有打算动明镜。”

阿诚抬抬眼皮,“汪曼春呢?”

这一问,问到南田心中空缺的地方。

“明楼这个人啊,记仇,不仅记仇还要命的聪明。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汪曼春直接找人暗杀了明镜,这个罪过,明楼会算在谁身上?”

南田心底的那个空缺被越撑越大。

“到时候汪曼春倒戈过去帮明楼对付您,您说的清吗?您有胜算吗?”

南田咬紧牙关,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帝国在这里的根毕竟扎的不深,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她孤掌难鸣,一腔心血,反而给汪曼春做了嫁衣,她沉声道,“我明白阿诚先生的意思了,来日有机会,一定会大大答谢阿诚先生。”

你能乖乖为我所用,就是最大的答谢了,阿诚收起视线,站起身点头离去。

晚上明楼在书房看着书,抬眼看见阿诚在旁边沙发上整理着文件,咳了咳,道,“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阿诚没防备,心咯噔一下,“什,什,什么……”

明楼收起下巴,皱眉头,“你天天想什么呢,今天日本领事馆里,不是说出了事吗?”

随着明楼的话阿诚的心一点一点坠下,又在最后一句猛的提上来,他有些气息不顺,咳嗽了两声,“哦,对对,今天咱们的同志偷袭了那个转变者,可是慌乱中没打准,还牺牲了自己。”

明楼神色凝重,“伤势怎么样?”

“很严重,伤了一只眼睛,而且已经感染了,日本人正在全力抢救。而且这个人我知道,叫许鹤。是当年在伏龙芝通讯联络学校学习过的学弟,没有见过我,但是认识很多现在潜伏在特高课的同志。现在被安排在日本陆区医院高级病区,严兵把守。”

“这个人留不得,必须想办法除了。”















早餐桌子上,明镜欢喜道,“昨天苏医生打电话来了,给明台提亲呢。”

鸡蛋在喉咙里噎住,明台怒拍胸口。

“呦,这么高兴呢。”阿诚在旁边幸灾乐祸,明楼也笑着看他。

“呸,”明台瞪他们两个,“我不去。”

明镜问,“为什么呀,人家苏医生的表妹留过学,懂医术,听说还很贤惠,是好人家的孩子。”

明台手顿了顿,又立刻恢复往常,“我不要,我不结婚。”还牙尖嘴利道,“为什么给我提亲,他们两个不还没结婚嘛!”

明楼现在身份特殊,身边不能随便放人,想想都很烦恼,明镜叹了口气,半晌又提起来,明楼是特殊了点,阿诚总归好一些呀,她眼里复上光亮,“对呀,阿诚也到了年纪了。”

“咳……”阿诚一口牛奶差点没喷明台脸上。

明台举着半个鸡蛋摇头晃脑,明楼底下踹他一脚,“没样子。”又对明镜说,“现在时局不定,先不要考虑这个了。”

“时局不定也碍不着结婚生子呀,而且,我都答应人家了。”明镜皱眉。

怎么能见大姐烦心,明楼大手一挥,“让明台去。”

剩下半个鸡蛋还没咽下去,又卡住了,明台生生给吞下去,情急之下道,“我,我有女朋友了。”

明镜睁大眼睛,“谁呀,哪家的孩子,什么时候有的,怎么也不和我说?”

明台怨恨的看着那两个家伙。

明楼仰头干了一杯牛奶,问,“吃好了吗?”

阿诚,“好了。”

“走。”

两人头也不回,正大光明的开溜。

“有照片吗,我见没见过,你这孩子,我问你话呢!”

“啊啊啊啊,还让不让吃早饭啦!”

小少爷心里不爽快,所以下午茶锻炼的时候杀球杀的贼狠,阿诚乐得让他。

“大哥怎么样,阿诚哥都打不过我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像只小狼狗在那雄赳赳气昂昂。

明楼披着外套,悠哉悠哉,“阿诚,你是真打不过他?”

阿诚笑,一双鹿眼闪烁得漂亮,“看破不说破。”

明台两边瞅,“切”了一声,“大哥就知道护短。”

“怎么是短,”明楼瞥他,“你打不过我,我打不过他。”笑话,你个疯子集训班的能打过伏龙芝的高材生,谁同意他都不同意。

明台鼻孔看人,“那是因为大哥体型笨重,打不过我们这些灵巧的。”

明楼将外套顺手盖在阿诚身上,抄起球拍追着明台满场跑,“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阿诚笑的欢喜。

半晌,跑累了明楼才坐下来喝口茶,又问道,“李秘书怎么样了?”

明台竖起耳朵,人就是给他胖揍了一顿,他的功劳他可得关心。

阿诚说,“下午我去看一眼,慰问品昨天就送过去了,以秘书处的名义送过去,让总务处报的销。”

明楼吹拂吹拂茶叶,状似随口的说道,“这都能报销,你可真能精打细算。”

阿诚没说话。

倒是小少爷一听他要出门,着急忙慌拎出件西服来,“阿诚哥先别走,我今天同学会,帮我把衣服熨一下。”

明楼看着报纸,从报纸后面低声道,“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明台离他方向退了两步,抱着阿诚的手晃悠,“阿诚哥,我衣服重要还是日本人重要,昂~”

明楼站起来,小家伙像炸了毛的猫跐溜一下跑回楼上,还拉着音儿,“我不管,反正要给我熨!”

这几日大哥话里话外吊着他胃口,这会儿开始闹起脾气来,阿诚拎着那件衣服很是无奈。

明楼又坐下,“同学会,你们两个不省心起来,理由都一样,听见同学会就肝儿颤。”

话音刚落,西服直接盖在头上,隔着衣服听见夹着偷乐的声音,“你给我安排的工作,这个活儿你自己留着吧。”

明楼护着发型,将衣服拽下来,“嘿!”反了,反了,都反了!

晚上,明台去‘同学会’后,明楼翻着书,“之前明台提的那个女朋友,是谁?”

阿诚想了想,“好像是叫于曼丽。”

“又是王天风的人?”

毒蜂毒蛇,见面就掐,阿诚笑,“这不已经是咱们小少爷的人了么。”

明楼哼了一声,“那小兔崽子还念着他的好呢,不知道给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阿诚想到前世王天风终究没狠心把明台这步棋走死,不由出言,“疯子对明台还是……”被一记眼刀杀过来,立刻住了嘴,往嘴上一拍,坚定道,“疯子就是个卑鄙小人。”

王天风,“阿嚏!”sei?!是sei!?!

还要说话,结果电话打过来,半晌阿诚回来,“大哥,是领事馆出事了,看来是已经完事了。”

“去看看。”

梁仲春一见明长官立刻凑上去,明楼道,“现场怎么样?”

“凡是和凶徒碰面的都死了,没有一个证人。”

“那当务之急就更要从现场找出证据来。”说着便往上走去,出示了证件二人走进去,梁仲春正要跟着,却被拦下。

“我,我和他们是一起的……”

明楼没好气一哼,停都没停,向里走去。

南田在里面等候已久,借着说话的当口,阿诚在屋子里缓缓踱步,摸摸自己的肩膀,南田可得给他争气,不然可就白费他一番安排。

他附身去系了鞋带。

明楼从日本领事馆出来时脸色已是难看,偏生梁仲春不识好歹凑上来,“明长官……”

明楼将人名单给他,让他审问,不多废话就要走,结果梁仲春抬着小眼儿煞有其事问,“会不会打草惊蛇,是不是得秘密审问?”

阿诚垂了眼睛,自作聪明。

果不其然明楼看着他那副嘴脸,冷笑,“今晚的动静,还用你来打草?”他将人名册重重贴在梁仲春身前,“蛇都快自己钻出来了。”说完扭头就走。

梁仲春无辜,看向阿诚,结果这个也没搭理他,抱着人名册好生纳闷。

日本领事馆的窗内,南田唇角化开得意,“鱼已经咬饵了。”

一旁的副官不明白,“阿诚先生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他和明长官的尾巴露出来了。”

“可是,阿诚先生不是帝国的朋友?”

南田不屑,他是朋友吗?

当日除夕之夜,她的人是看着孤狼进明家的,可是再没了音信。

直到那句【旧人不行,新人也不行】

这正是在告诉她,真正能帮助她掌控明楼的人是他阿诚,而不是什么汪曼春或桂姨。这也让南田看清这位阿诚先生的胃口,远比自己想象的大的多。他将明楼看的死死,视作旁人不可侵犯的猎物,不允许任何人来瓜分他为自己带来的功劳利益。

南田乐得静候结果,坐享其成。只要能找到明楼的秘密,对她而言,桂姨,阿诚,谁是孤狼都无所谓。

“他只是一个暂时的合作人而已。”

副官愤愤道,“长官,这个合作在我看来,已经破裂了。”

南田犹豫,阿诚在明楼身边那么久,学的十成十肖似。他那么深的心思,会如此轻易就咬钩?会不会是阿诚的野心已经耐不住要以此来推倒明楼,承其官职?

那么究竟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明楼,还是一个狼子野心的阿诚……南田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还没有。”南田看着那辆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子,她不会给汪曼春做嫁衣,更不会给阿诚做垫脚石。

车子里,明楼脸色凝重,“留下证据的不是他,是你。一块表没有任何意义,你捡起来了,它就有了意义。南田设下的套,你钻了进去。”

阿诚脸色僵硬,看着前面的路,视线缓缓露出狠意。

明楼握紧手表,“你要干什么,又要开到同学会上送死?你和明台,什么时候能给我省点心!”他按住太阳穴。

阿诚看他头痛,怕再演下去他又要动怒,赶紧道,“不不不,全凭大哥吩咐,我绝不轻举妄动。”

明楼这才沉了沉气,缓缓道,“这个南田洋子,断不能再留了。”

好容易回到家里,明镜从楼上火急火燎的跑下来,看到他们两个却又不高兴,“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明台呢。”

“他还没回来?”

“就是说啊,也不来个电话。”

明楼随口回到,“准是和同学玩的太晚,在同学家借宿了,您先睡吧。”

这话听的好生耳熟。

【可能是探讨的入了迷,那位王学长知识渊博】
【这么大雨,大哥肯定借住下了】

明镜看向阿诚,后者心虚的转移视线,明镜脸色凝重,“不行,我得等着。”还拿起电话听了听。

明楼看大姐,又看向阿诚。

他说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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