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12

阿诚整理着早晨送来信件,其中夹着一张小纸条,他左右扫视四下,展开来看。

波兰之鹰即将到港。

是长谷川刚,那个日本议会贵族人员,他抬起眼帘。

明台该回来了。

阿诚在车上对明楼说着,“给明台的电报发了,香港的房间也定好来了,509  420,都是最佳射程。”阿诚从反光镜上看他。

明楼满意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当事成的电报发来,阿诚立刻告诉明楼,他虽不说,看的出心里一直迫切,他听到这个消息却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反而低落。

“大哥?”

明楼心事重重,“从今天起,明台再也无法回头了,他会永远活在黑暗里。”他微垂着眼睛,“这个世界会卷着人走,让人身不由己。”

阿诚看着他,不会的,明楼,明台还有大姐,没有人会活在黑暗里。

明楼十指交握抵在鼻尖,“过往大姐希望我做一个读书人,我没有遵从她的心愿,我希望可以你来完成,你也没有,现在……”他摇头,“这是命。”

他看着自己书桌上那张相片,相片里有大姐,有他和明台。

阿诚有些歉意的看着他,明楼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大姐知道,我们怎么和她交代……”

明台成功毕业,虽然其中多有波折,但是想到能离王天风远一点,还是值得高兴。家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明楼开了一瓶香槟自斟自饮。

他抽烟喝酒向来都不带阿诚,就顾着自己享受,还在旁边指使人,“我记得你在圣心大教堂外面写过生。”

阿香还在身边,阿诚瞪他一眼,配合道,“难为明长官居然看到了。”

明楼挑眉,“你的那些小动作,不要以为一个两个漏了,你就有大本事了,我这双眼睛,”明楼两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比划在他眼前,“一直看着你呢。”

阿诚抬手挥开,“快说干嘛?”

“随便画一幅瞧瞧。”

居然惦记自己的画,前世他可是好一顿嘲笑,阿诚戒备看他摇头,“不。”

“嘿,”明楼指着他,“好好画,大哥赏你口酒喝。”

阿诚鄙夷的扫视他,不就是明台毕业了么,至于这么高兴,起身走开。

“干嘛去啊?”

“拿油彩。”

“恩,”明楼满意一笑,对着夜色自饮,哎呀,阿诚懂事,明台顺利毕业,只要这两个小家伙离那个臭虫远远的,这上海的天,也是很蓝的嘛。

阿诚一双手生的漂亮,细长如竹骨,拿着画笔合适的很,恩,他明楼教出来的,不会有差。愈想愈是得意,在旁兀自笑着。

笑的阿诚瘆的慌,一直拿余光撇着他,画个画而已,傻笑什么?这王天风是个疯子,他看大哥也差不多魔怔了。

一幅画作成,明楼拿着酒杯预要鉴赏,阿诚截住他的话,“湖畔旁,树林边……”

“就是我地家,我地家~~”

阿诚失笑,“那这房子小了,大哥让祖国好吃好喝喂养的,”他大胆拍拍明楼肚子,“身宽体胖。”

“你说什么?”

“我说大哥心胸开阔,”阿诚将画塞给他,“我看你是醉了,带着你的家睡觉去。”

明楼晃着手指在头上,“无法无天。”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探头打问,“欸,大姐是不是明天就从香港回来了?”

阿诚摇头,“大姐说要先去苏州办事,过两天再回。”

明楼收下巴得意挑眉,“哎呀……”那副模样,阿香都忍俊不禁。

“铃铃铃!”

铃声打断,明楼不满,阿香将电话递给阿诚,无声提醒,‘梁先生’。

阿诚喜上眉梢,将画笔望他手里一塞,跑去接过,沉了沉声音,道,“喂,梁先生……吴淞口的货……水果?”阿诚笑,这个梁仲春,什么时候能学的听话点,“那可是船金水果。”

梁仲春着急,“海鲜,海鲜总可以吧?”他火急火燎,连叫兄弟。

阿诚笑,“是水果,还是海鲜,你想清楚了说,说的不清楚,可别怪我不卖你这个情。”

明楼在画上动手脚,不理会他说什么。

梁仲春赔笑,“就是些小利。”

“小利?什么小利加起来比76号还贵。”

梁仲春见阿诚是个明白人,他顿了顿,“一成,一成利怎么样?”

阿诚眯眼,“这事要让明先生知道,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要扒了他的皮的明先生拎着画笔回头看他哼哼一笑。

那梁仲春故作为难,“阿诚兄弟,我这还有上上下下通关的兄弟要打点……”

阿诚提起声音,“你打点了我,还需要打点谁啊?”

梁仲春张张嘴,阿诚已经截住话头,“三七开。”

粱仲春抓耳挠腮,心疼的咬牙,“……成交!”枉他之前还觉得这人不错,瞎了眼,瞎了眼!

阿诚满意,“我一会儿就去给你提货,正好还有分市政府的公函要给你,半个小时,吴淞口。”

明楼闻声抬抬眼皮,侧身对他敲着表盘。

梁仲春愣了愣,赶紧千恩万谢,“辛苦阿诚兄弟,辛苦辛苦。”狠狠挂下电话,梁仲春摸了好一阵胸口,这个阿诚,真神了,他怎么知道这批货今天晚上就要?

明楼不满,“见钱眼开,这都几点了。”

阿诚不理会他,拿起衣服,“我走了,”又嘱咐,“阿香做点解酒汤,免得大哥明天头疼。”

明楼撅着屁股折腾他的画,唇角轻勾。













“强挚壮猛,并作爪牙。”

明楼听着藤田芳政用中国古志之学说评价着危害中国的勾当,他眸中笑意满含,心中寒锋凛冽,定定看着那人,“我们方才所谈是中日满三国互助合作,鹰犬之论,烦请藤田先生不要过度解读。”

从火气冲冲的藤田那里出来,二人上了车,阿诚关好门,低声道,“大哥这样说,不是更让日本人对我们不信任吗?”

明楼看着窗外的上海,“日本人是不会信任任何中国人的,只会利用,所以我也不和他们博信任,他们反而无所适从,”从后视镜中看着阿诚神色思索,他继而道,“你可知道日本人为何能在中国横行?因为他们把握住了中国人的劣根性,奴性。而他们也已经适应了看中国人向他们卑躬屈膝,”明楼眼中溢出愤懑,“而我这样做,是拿住日本人的劣根性,贱。”

阿诚看他,缓缓一笑,听得他侃侃而谈。

“他们拿不住我,反而更想征服我,当他们费时间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把他们这样的人,一个一个剔除。”

“大哥拿着他们的劣根,他们以为拿着我的劣根,前后夹击,他们跑不了,”方向盘一打,车子停在门口,阿诚没动,道,“一会儿还得找梁仲春发挥我的劣根性去,大哥先上去吧。”

明楼点头,下了车又不忘提点,“早去早回,别再把我的车开到同学聚会上去。”

阿诚两指并在头顶保证。

他同梁仲春从码头上回来,正遇到逮捕的车刹在门口,人都气冲冲的下来,梁仲春皱眉头,顾及着阿诚,隐晦的问,“不是去找人了吗?找到了没有?”

为首的胖子愤愤摇头,“扑了个空。”

“什么?不是说有线报的吗?”

阿诚哼哼一笑,梁仲春,你可真该好好谢我,“这就是梁处长打理出来的弟兄?”他摇摇头走进楼去。

梁仲春小眼儿瞥着阿诚走远了,手杖指着他怒道,“废物!”

梁仲春吃瘪,汪曼春怎能不下来看看好戏,她身后有人打着伞,旁边有人拿着茶,留着身边的梁仲春带个鸭舌小帽淋在雨里,“怎么回事?”

那胖子不说话,梁仲春说,“不过是几个属下在苏州转悠了转悠,不劳汪处长关心。”

“苏州?”

阿诚回到办公室,端着咖啡走到明楼身边,俯下身低声道,“大姐在苏州进了黑市军火贩子的古玩店,梁仲春的人得到线报赶过去了。”

明楼闻声脸色大变,阿诚紧接着说,“我派过去跟着的人,提前带着大姐和军火商贩都转移了。”

明楼长松了一口气。

“就是……就是派过去跟着的人被大姐发现了,大姐今儿下午估计就能回家,等着你……”

明楼气呼不稳,咳了咳,抬眼瞪他,“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阿诚眨眼睛,他说的有问题吗?

天色擦黑,明楼慢慢悠悠批着文件,又拖着问了许久关税问题,阿诚提着他的衣服,“别拖啦,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明楼耿直脖子,“谁拖了?谁躲了?这么多文件都是我在批,你说的倒轻巧。”

“走不走?”

“……走。”

明镜在家等了许久了,听得门开门合的声音,抚平旗袍尾摆,向后靠了靠。明楼打头走进来,看到大姐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不在小祠堂,哪儿都好。

阿诚提着他的手提包跟在后面,明楼道,“大姐一路辛苦了。”

“恩,不辛苦,”她抬头看着明楼,“那么多人跟着我,辛苦不了。”

明楼听音观色,笑了笑,“大姐,阿诚这也为了您好。”

恩?阿诚抬起眼看他,又看看大姐,瘪瘪嘴低下头去,这也能怪到他身上?

“你不要拿阿诚打岔,要不是这回事情,我还不知道你有这能耐,啊?还学会找人跟着我,那下面是不是……”

“大姐~”明楼叫住她,“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您,我怎能不做些防备。囔,这次,这次不就说明了问题,如果您真被他们抓到了,那不是要我的命吗?这是为您好呀。”

“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那么多双眼睛盯上我了?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堵的明楼哑口无言,他轻叹。明镜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了些,撇开视线,道,“把人都撤了。”笑话,她还有秘密身份呢。

“不行。”

“你……”大姐转过头去,直接问,“阿诚,你撤不撤?”

阿诚指指自己,“我?”为什么又说到他身上了?

明楼笑,阿诚和明台可不一样,大姐打错主意了,他扬着下巴,挑着眉毛,“您问我不让他撤人,他敢撤嘛?”

明镜气结,对着明楼指着小祠堂,“现在我让你撤人,你敢不撤嘛?”

“……”

明楼捏捏鼻梁,心累,“这样,我保证我的人不会影响您的,日常工作。”明镜还要说话,他赶紧拉着阿诚就往屋里走,惹不起,跑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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