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9

明楼低头看了看王天风的情况，吹了声口哨。

贯穿伤，出血多，烟缸真喜欢他……

鼻息一哼，便弯身将王天风抗在肩上。他必须得赶在巴黎警察过来前把这只昏迷的小蜜蜂藏起来，省的影响他正常毕业。大姐要知道他在巴黎进局子，耳根子甭想清净……

明楼拖着王天风准备走备用通道，尽头闪过一个人影。

“谁？”他立刻贴身掩在墙壁后。

“青瓷。”那人压着声音，“警察到了，我去引开，蒙马特酒店214见面。”

房间内，明楼将所有窗帘拉上，橘黄色的窗帘整个屋子充满昏黄，简单做了伤口止血。

“当，当当。”

明楼起身去开门。

绛紫色的西帽盖着大半张脸，明楼脸色已然骤降。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双鹿眼。

明楼看着他，眼神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扫视着他，血液刹那凝结，往事骤降心头。
【阿诚学校的推荐信被撤回来了！】
【本来都同意了，可是刚刚学校打来电话，说阿诚休学一年，不够资格进推荐名额。明楼，看看你做的好事，连累的阿诚！】

【阿诚？】
【你知道阿诚？】
【老在这儿和小姑娘打电话。】
【同学吧……屈仪，好像是这个名字，弟弟比你厉害。】

【国内动乱，校内发展组织已经暂时空至，近来没有初级职务的新人。屈仪倒是党员，但没什么职务，就是个积极分子而已。】
【明楼同志，组织是用来给你调查人口的吗？我敢确保，我的下线里，没有你的弟弟。】
【天天问，不是说了参加学校活动，这几天打不了。】

【阿诚年年全优，直接保送经济学硕士，要不是你，现在估计还要更棒呢。】
【一个两个，回回都这么说。】

声声回绕脑海，直到最后留下王天风略带嘲讽的尾声，
【我手上那个，可不叫明台。】
【怎么，你能入军统，你的兄弟不行？】
【可惜明家二少爷进军统年份不比你短，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共党，军统，他是哪个……

明楼猛然伸手拽住阿诚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进门来。

“砰！砰……”

一声撞上门，左手肘紧跟齐上阿诚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抵在门上，肩甲骨隔着皮肉狠狠撞在门上发出闷声。

阿诚呼吸一颤，眼睛却始终看着他，无任何惊慌。

他受过训练，审讯式的训练。明楼感觉自己手脚冰凉，那些血都在向头顶冲去，引得太阳穴突突跳动。

“你是谁？”他用全身力气压制自己不怒吼出声，每一字从咽喉中缓发出。

阿诚血液不通，半点不做挣扎，眼中血丝缓缓浮现，却仍是看着他，凝视，鹿眼清亮。

“我是你弟弟。”

明楼微收手臂又立刻抵回去，用力到手肘也撞在门上。

“别用军统那一套对付我。”

阿诚眼中神色终于微动，微起身看向他的手肘，被更加强力压制，明楼右手伸入怀中。阿诚眼神跟着他的动作，看着他掏出枪，举放到左手上了膛，阿诚双手一直垂着一动未动。

枪口冲着天花板，明楼道，“你最好说点实际的让我相信。”

阿诚轻轻咳嗽，明楼立刻抬松手臂。

他呼吸片刻，道，“来巴黎前接触到学校发展组织……”

明楼打断，“前多久？”

阿诚舔了舔嘴唇，叹息一声，“1929年，接触组织。1932到巴黎，接触国际联系人入党。巴黎学习计划取消，前往……伏龙芝。”

明楼目眦，咬牙切齿，“继续。”

“选修经济，艺术，两年破例毕业，潜入军统等待回国。”他看着明楼，“我组组员是，烟缸，瓶子，茶杯，漏斗……”

“够了。”这些党内代号都是地下党要员，有些秘密不是他能听的。

阿诚坚持说下去，“寓意一人败露，全军覆没。”

“够了！”明楼垂下眼，极力平息火气，重新问，“1929年接触，为何三年后才入党？”

阿诚眼底一沉，因为他要确保万无一失，“因为大哥还没选。” 

明楼眼瞳一颤，缓缓放下手，沉声说道，“阿诚啊，你……”

屋内传来一声低哼，明楼立刻止住话，收枪揽住阿诚肩膀，另一只手打开门，将他一把推了出。交错间隙，阿诚低声在他耳畔道，“明楼同志传递情报有功，回国后负责中共地下党上海负责人。你的代号，眼镜蛇。”二人相视之中，门轻声合掩。

走过去间隙，明楼摸了一把枪，保险不知何时已经被合上了，他无奈摇着头推门进屋。

弟大不中留，弟大不中留！

他看着王天风苍白的脸色，不掩幸灾乐祸，“真丢人，被女人算计。”

“男人不就是被女人算计么……”

明楼眉梢难察觉一挑，俯身戳了戳他的伤口，“擅入盲区，单凭这条我能怀疑你是共党。”

王天风闷哼一声，冷汗骤降，“我还是汉奸呢，放手！”

“嘴上积点德，没逮到烟缸还暴露了自己，想想怎么解释吧。”

“解释？”王天风扥个枕头垫在脑后，“相信就是相信，不信就是不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抬起头，“给我来针止疼。”

“做梦吧。”

“那来点酒总可以？”

事儿多，明楼不满，“可以，”他在酒店柜子里随手拿了一瓶子，剃了瓶塞，又突然收回来，“换。”

王天风无奈，“老奸巨猾。”

明楼握着酒瓶，“你知道的关于阿诚的所有消息。”

“阿诚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善待伤员，王天风头痛，开口道，“你弟弟一直是学校的好孩子。好孩子，就该为国献力。他很有天赋，可能你都想象不到的有天赋。”

明楼面色莫测，“那为何放在我身边只当个助手？”

王天风不说话，明楼冷着脸上前灌了他几口酒。他满意的哼哼，咽下去，道，“这么有天赋，又这么年轻，如果叛变将多么危险。但是有你在，”王天风指着他，笑的狡黠，“党国就能放心委以重用，而且有阿诚这块好砖，才能引出你这样的好玉。”（王天风的意思是，他觉得明楼还保存实力。）

明楼眼中略含深意，勾唇将酒递给他。

毒蜂擅权暴露身份，受到处分，任职军统特务教官。党内援救同志有功，任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科长，生死搭档为国民党军统上海情报科少校副官，毒蛇一名，二人共用。

1937年淞沪会战，上海沦陷。

同年明楼明诚学成归国，受到国内重用，明楼同时兼职汪伪政府特务委员会副主任与汪伪政府财政部经济司财政顾问，明诚任其秘书处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