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5


雨点敲打在身上脸上,砸的生疼。

等他回来,明镜急切上前问,“怎么样?”

阿诚摇头。

明镜接连退了许多步,险些瘫倒在雨水泥泞之中。

他急忙上前去扶,却不敢去看明镜的眼睛。

那双绝望透顶的眼睛,这眼神仿佛是看他,锥在心头。

明镜混迹商场,何等通透。

立刻回想,明楼莫名其妙不在家的那几天,阿诚就多了个亲密的女同学。

她要电话,他百般推脱。

【可能是探讨的入了迷,那位王学长知识渊博,大哥什么性格您又不是不了解。】
【这么大雨,大哥肯定借住下了,淋不到雨,大姐放心吧。】

“是王学长,还是汪家小姐?”

阿诚的脸色骤白。

【明台,怎么这么多错。】
【大姐,可能雨给电线浇了,电话没声音。】
【可能这个就是大哥打的,估计是报平安的,明天他回来再解释吧。】
【多一个人,更容易找。】

“我看你不是帮我,你是帮那个混账东西去了!”

明镜怒火攻心,泪盛在眼里,“我明镜,怎么养出你们两个混账出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阿诚狠狠低着头,只希望明楼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不要听见这些能点破他的话。

他僵直着脊背,低头跪在雨水里。

司机掺着明镜,“大小姐,大小姐先回家吧。”

她看着阿诚,缓缓摇头,将雨伞扔给他,“哪还有什么家。”回身决然上了车。

阿诚抬起头,他此时还不能被扔下,大姐,明台还在这里,“姐姐,姐姐!”他急切的拍打着车窗。

明镜牢牢攥住手,指甲嵌进掌心里,她想起初见时的阿诚,想起阿诚在最脆弱的时候还埋在自己怀里说“我保护姐姐。”

她失声痛哭,明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门轰的推开,明台吓了一大跳,就看见狼狈的阿诚。

“阿,诚哥……”他看着阿诚和大姐直接走进小祠堂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话。

小祠堂,那不是大哥和他常进的地儿么?

鞭子一下一下落在阿诚背上,他一声不吭。

明镜泪水不停,但手上不容片刻马虎,“明楼去了哪,你究竟知不知道。”

他不说话,便又是一鞭。

明台跑进来,他从未见大姐在小祠堂下过这么狠的手,他护在阿诚身上,“大姐,大姐,不能打了,阿诚哥身子弱啊!”

泪一滴一滴流下来,明镜握紧手,“来人,把明台带下去,谁都不许进来。”

“大姐!大姐……”明台给仆人们拖拽下去。

阿诚咬紧牙关,反复冥思着,大哥自由了……

至少大哥自由了……

小祠堂外,他隐约听见明台的声音,“大哥,你快去,大姐要把阿诚哥打死了!”

幻听,一定是幻听。

小祠堂的门被撞开,他看见一双湿透的皮鞋漪着水,出现在眼前。

不……

不…

他看见那个人俯身跪下来,惊愕的搂住他,“阿诚……”

这个人,是明楼。

不!!!

“咳咳咳……”他心里绷着的弦被怒力挑断,他用最大力气去推明楼。

“咳咳咳……呕!”一抹触目惊心。

“阿诚!!”

天旋地转,不知所谓。






“擤…擤……擤!”

阿诚在明台吸溜鼻涕的声音中醒来。

刚一睁眼,就看见一双兔子眼睛的明台。

“阿诚哥,你醒了,擤……”

嗯……被你吵醒的。

明台宝宝鲜有乖巧,立刻递上水来。

他身后有伤,不能平躺,肋骨有旧伤,不能平趴,所以明台被嘱咐看着他侧卧。

他喝下水,润了润嗓子,伸手拿了纸巾盖在他鼻子上,“那么大的人,哭还流鼻涕……”

明台边擤鼻涕边看着他,最后用纸巾擦擦红鼻头扔到一边去。

“大哥呢?”一想起来,阿诚满心疲惫。

明台垂头丧气,“看着苏医生安抚好你,大哥就进小祠堂罚跪,大姐不出屋,大哥都跪了一天了。”

阿诚撑起身就要下床,明台吓得一激灵,不敢按不敢推,像只大母鸡在他身前蹦哒,“不行不行,我是领了命照顾你的,侧卧,静养。”

“我没事。”他起来往外走。

明台心想,完了完了,现在阿诚哥肋骨很脆弱,大姐心脏很脆弱,大哥膝盖很脆弱,大哥大姐要知道他没看好阿诚哥,他又会很脆弱。明台琢磨着,给苏医生留个房间吧,这段日子得且住一段呢。

苏医生脆弱的OS:我心疲惫。







外面还下着雨,没有汪曼春的影子,大概是已经昏过去送走了。

阿诚微含着胸口走到小祠堂门口,明楼的腰板挺得笔直。 

他垂下眼帘向大姐房间走去,苏医生正在旁劝阻着,看到他瞪大眼睛。 

明镜也站起来,“阿诚?你怎么下地了?这个明台。” 

她眼睛还红着,想来也是哭哭停停,一夜没睡。阿诚不忍再逼她,家里家外,大姐实在不易。 

他跪下来。 明镜惊得要扶他,却无从下手,怕碰到他伤痛。 阿诚低着头,“大哥有错,阿诚是从犯,大姐连我一起罚了吧。” 

明镜眼圈又红了红,抿着嘴唇,“你们一个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省心……”

她叹了口气,挥手,“起来起来,都起来!” 

阿诚缓慢起来,还借了苏医生的力,匆匆道谢就到小祠堂去。 

“大哥。”他轻声唤着。 

那背影动了动,沙哑着问,“你身体好点没有?” 

“好多了,”实则那些旧伤早就好的七七八八,只是他当时一时气急,冲了火气。

他伸手去扶明楼的手,那里一片滚烫,“大姐让起来了。”

明楼摇头,不是大姐罚他,这是自罚。 

他想了很多事情,当初曼春提出私奔一说,只让他心里一荡。在那个时刻压着阴霾的家里,回到家,看到大姐,就是在时时刻刻提点着他自己的弱小懦弱。这个压力,大姐,阿诚,明台可以看不见,他不能不看,这是他的责任。他心弦这么多年时刻绷紧着,时刻告诫自己要强大,要能撑起这个家,不用大姐操劳,不让任何人在黑暗里算计和中伤他的家人。这份责任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压着他,压的他透不过气。 

是曼春,在灰色的世界里,让他看到一线光明。或许她只是嘴上逞一时之快,但是他是真的动心了。他太向往一个轻松的地方,哪怕片刻,只要让他得到喘息休息。

他得到了,但并不轻松,而是更重的自责。他是明家长子,他走了,这份责任会压垮大姐。还有雨夜中的阿诚,他还要教他成才,他走了谁来教。

这份责任连着血骨长在心里,他逃不了,更抛不下。

男儿当以家国为重,情爱在这乱世与他无缘。 

汪曼春,终究姓汪。他明楼,永远姓明。

明家三代,誓不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他看着明家列祖列宗,眼中没有半点光泽。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阿诚在旁心痛如锥,明楼从此心中将再无半点轻狂,青葱转瞬已逝。

明楼低沉的声音对他说,“我答应大姐,很快就出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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