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你是人生四月天29

警局还是老样子，白板上贴着各式骇人的图片，总是人影匆匆，电话不断，空气里弥漫着烟和泡面的味道，李熏然终于坐回自己的位子，带着几分久违的怀念。手指抚过落灰的桌面和已经官升一级的肩章，停在上面敲了敲，随即四周看了看，立刻打开电脑登录档案记录。

很快就找到了李睿的起诉记录，点开来时，电脑突然发出声警示音，李熏然吓了一跳，又立刻凝紧了眉头。

没有权限。

他将自己的警号输进去，试图打开，仍旧是没有权限。

就像一只挠心的爪，越是封的严，越是让李熏然好奇，想去撬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李熏然起身走到档案室去。

档案室的管理员是退下来的老警官，见了他立刻熟络打招呼，“熏然，这么快就接案子了？”

他笑着回应，“以前的旧案子，最近好像有点起色，我来找找文件。”

管理员立刻挥挥手，“去吧。”

李熏然在档案架前晃悠了会儿，趁那警官去倒水的空档，立刻跑到最里面的那格，按着月份手指飞快的在里面翻找。

茶水间和档案室的距离也就不到几十米，来回中间加上也就两三分钟不到。但似乎是越着急越是找不到，几乎快翻过了每份卷宗，却始终不见他要的那份。

李熏然皱紧眉，只能祈祷那人能在半路绊一跤什么的……

管理员拎着杯子慢悠悠回来，顺眼朝里看了下，档案夹前空空如也，左右望了望，仍旧不见人影。那人迟了片刻，向里走去，“熏然？”

就在那档案架的对侧，李熏然突然探出头，手里拿着去年的一个文件夹，抬起清澈的眉眼问，“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那人干干一笑，“你……你喝茶不？”

李熏然埋头摆手，注意力全在卷宗上，那人便知趣回了屋去。

才脱离视线范围，李熏然陡然松了口气，迅速将找到的文件别在衣服里面，把手里那个字都是倒着的文件放回原位，如常离去。

李熏然将那些东西在桌子摊开，李睿不愧是凌远的徒弟，整理出的证据条理清晰，加上对网上那个医闹网媒的调查，他在凌远家里就已经整理的差不多，现在剩下的就是把这些细碎的线索穿起来。

从网上的舆论引导，到刘茂然，再到许楠，甚至还牵连凌远……李熏然望着那些如细沙般松软的线索，而唯一他能握住的，却是把他指引向一个看似荒唐的方向。

负责医院的部门，在用‘医闹’，来对付医院。

这实在难以置信……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但他始终还少一个原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李熏然隐隐有种感觉，这些看似无关的一切中间，一定有什么还藏在深处，只是他不得而知，甚至超乎想象。

这时，队里的人回来了，老远就能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走来。李熏然立刻回神，将文件收到抽屉最里层。

住院医生们别样谨慎小心的将病历熟练的背出，而凌远则微弓着身，白大褂仿佛量身裁定，修长的手指和口罩掩盖下只露出的那双深邃的双眼，都专心致志于检查着伤口的愈合情况，甚至没人能确定他是否有听，仍没人敢懈怠分毫。

汇报病历的声音一停，凌远随口问，“水肿的原因和处理。”

一位住院医生谨慎小心的抢答，“是低蛋白引起的营养不良导致组织水肿，会使抵抗力低下，易引起并发感染，影响愈合。如果血浆清蛋白测定值在30~35g/L，应补充富含蛋白质食物，如果低于30g/L，则需通过输血浆，人体蛋白制剂在短期内纠正。”

“很好。”

这一句引来其余人眼神嫉妒的无声凌迟，但凌远又问，“然后呢？”

然后？那住院医生茫然的眨眨眼，她除了标点符号没背出来，其他几乎一字不差啊，还有什么然后？！

当然，她是不敢说出口的。于是灵机一动，道，“病人现在还需进流食，可以暂输营养液方便吸收，过36小时后开始加鸡蛋等食物补充。”

怎料，凌远垂着眼将敷料贴好，揣着兜站直了，一双眼睛看向她，依旧问，“然后呢？”

住院医生彻底没招，“然后…然后就看他造化了……”

what？！那病人瞪大眼睛看看住院医生，又惊恐的看向凌远。

凌远瞪她一眼，“造化什么造化，说的全，倒是实际操作上，这还肿着你非要再吓出个好歹？”

那人一愣，即刻点头，“是是是……”

在一众住院医生前拥后簇下，凌远走出病房，身后一片松气声。李睿夹着要赶的报告，路过不忘调侃他，“看你，多招人嫌。”

凌远取下口罩，摇头，“现在的小医生，实际应用比理论知识差太多，各个光会纸上谈兵怎么治的了病。”

第一医院的医生哪有差，只是遇到凌远在旁边，他这张脸，这个人，还能纸上谈兵就算个中能手了……李睿笑笑没说出来，凌远估计也理解不了。

凌远抬手看了看手表，又问，“今儿几号了？”

又来了，李睿翻个白眼，“七天问七次，你烦不烦？一周了，行了吧！”

凌远悠扬挑眉，他当然记得，只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别样愉悦。

十二周李熏然搬出去没有？搬出去了。

现在第几周？第十三周。

他有没有原则？他多有原则！

凌远沉重道，“我作为负责医生，例行传统打电话慰问一下病人，总没有错。”李熏然PTSD恢复的这么快，不稳妥嘛，凌远笃定掏出手机，半晌就听内假正经的声音掩不住的雀跃响起，“怎么样，在宿舍和那么多人住没什么不良反应？”

不良反应的在他旁边呢，李睿疯狂的翻白眼，听不下去了，鬼见的例行传统，医院要是有这种传统哪儿他娘的那么多医闹，虚伪！

李熏然八成夹着手机，声音有些囔囔的，还夹杂着敲击键盘的声音，“不良反应倒是没有……”

凌远听着，了无生气的“哦……”了声。

李熏然边敲文案报告边抱怨，“就是忒脏了，之前也没觉得这么脏过。小童那倒霉催的把两个月没洗的袜子裤衩都扔我床上。”

凌远抬头，眼里精光刺眼，“哦？”

李熏然看着手机顿了顿，凌远怎么了……一个哦字平仄音都发了齐。他犹豫放回耳边，小心继续道，“和你那真是没得比……”

凌远瞬间恢复活力，“哈，那当然，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回来。你收拾好东西给我电话，我开车去接你。”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朝着李睿摇头嫌弃道，“哎，真是麻烦！”

李睿捂着眼，拒绝直视他，“臭不要脸。”

凌远没工夫搭理他，摊摊手，“报告留下吧，你也不好好写，把手术给我做好就行。”

李睿一顿，李熏然答应复职就帮他查案子，凌远又帮他写报告……他一把把所有报告都往凌远怀里塞，“诶呦，这太不合适了吧~”

李熏然直到回到那房子里还有些恍惚，凌远正满脸嫌弃的整理着他的行李。他凑过去，蹲在一旁，伸手扯扯凌远的脸颊。

“干嘛……”凌远有些口齿不清，注意力仍在他那些放的乱七八糟毫无分类可言的东西上。

李熏然看着他傻乐，“我看是真的假的。”

凌远剜他一眼，转头躲开，“有毛病。”说着拿起整理好的洗漱用品往客房走。

李熏然埋头挑着衣服，“让我回来住客房的啊……”

凌远在门口毫无痕迹从容一转身，直奔主卧。

李熏然把行李里的文件夹在最里面，看着他动作，挠挠后脑勺，笑了一声。

晚上，李熏然忽然随口道，“我听说刘茂然一审过了，没有上诉，已经进入服刑期了。”

凌远看着电视，视线都没移。

李熏然枕着他放在沙发背上的胳膊，“老实说，在我看来，他判的太轻了。”

凌远似乎很不愿提起这个人，微皱起眉头，“不是死刑么。”

“缓两年，搞不好十来年就能出来。”

凌远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轻慢，“出来也是废人一个。”

“可他活着。”李熏然固执的说，无论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出来，他依旧是该死的活着。可许楠却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凌远缓缓收敛唇角的弧度，“在刘茂然踩下油门的那一刻，这世上对他，就没有适当的惩罚，但我们不能把时间花费在永无止境的追究上。”

凌远有一张很好看的脸，侧颜甚是更盛，李熏然仰头就能看到电视的光亮映着他眼里光色明灭不定，“你有的时候，”他的手指忽然抚上那眉眼，“理智的不近人情。”

凌远寻着那指尖印下一吻，“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或许听起来很难接受，但我认为，没有必要再面对他那张脸去斤斤计较，就让垃圾在黑暗里，烂下去，这对他，对医院，对李睿，都是最好的结果。”

“对许楠呢？”

“熏然，”凌远放开他的手指，“她死了。”

李熏然瞳孔微缩，为她伸张正义也好，挽回生前的所有遗憾也罢，她始终是，死了。

在凌远看来，一个死了的人，是不值得让活着的人付出多余的代价。他抬手将电视换到稍微热闹的台，转对攻击李熏然纤细的脖颈，那警服下就让人神往的白皙，让酥麻片片攀上肌肤。

李熏然听到他的声音贴着脖颈的微微震动，“我知道李睿还没有走出来，但给他时间，他会走出来，会想明白。可你，我不允许你去掺和这趟与你无关的浑水，你听明白了吗？”

李熏然抬起水润的眸，“如果案件走的是正常渠道，我是警察……”

这和他处理医院事时的态度可真像，凌远喜欢这种不谋而合，简直妙不可言。他笑起来，“对，如果是正常渠道你不能拒绝。”

李熏然皱眉，“你笑什么?”

“它上不了正常渠道的……”

案件确实被驳回了，原件现在就躺在他行李箱的夹层里，李熏然瞪大眼睛打断，“你怎么知道？”

凌远下巴落在他的肩上，愁苦的哀怨一声，“我让你回来，不是让你和我探讨这些不相关的事的……”

“嘿！凌院长注意你的措辞。”李熏然义正言辞，简直比新闻联播还煞风景。

凌远抚额，他就不该多费口舌，性福多半毁于话多。他干脆一把将李熏然的胳膊架在肩上，手从后腰和膝下伸过，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动作标准，姿势优雅。

起~

李熏然原封不动，在沙发上眨眨眼看着他。

起！

李熏然恍然眯起眼，舒舒服服靠在他怀里，“你抱，抱不起来别想动手动脚。”

凌远颓然，妈的……他恨刘茂然，特别特别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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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开始剧情了，估计都快忘了吧，我都快忘了……

在这回忆一下吧，凌远在推行医疗合作项目的时候遭到不明媒体抵抗，咱万年背锅王早习惯了，没在意。可李熏然从他们在评论区留下的字里行间觉得熟悉，查出和刘茂然谋杀许楠时阻拦李熏然，错误引导舆论的媒体是一伙人。李熏然顺藤摸瓜，查出这个网媒专做摸黑医疗的事，背后操纵的却是卫生局。又在李睿在提出起诉刘茂然后案件被迅速驳回，李熏然查出施加压力的源头还是卫生局。

盆友们说熏然护夫，还没开始……熏然已经察觉所有事的指向都对凌远有弊，但主要熏然看重的还是许楠这条命，毕竟刑警属性不能丢。加上熏然知道院长对自己的事不喜欢别人插手，他又不赞同调查这件事，所以偷着摸着。

差不多就酱。

对于卫生局，卫生部，计生委的用法。因为后面用的多了，我先解释下，我还是按着到爱作者写的年份来用，因为计生委涉及的不仅是医院一方面，不太好写。卫生部朋友们说好像太大了，那我就折中用卫生局好了。

在原著凌远与卫生局那些前辈的飞沙走石之类都是通过手术情况来开展的，我……我实在没这个能力……我就偷了个懒，看过原著的朋友应该知道蒋罡在查李波和许楠的事绑刘辰质问的时候，提到过关于警察受理医疗案件的一些利弊关系，作者就提过一嘴，没细写。

很好！警察受理有关医院的案件！！我从这方面就能把《到爱》和《他来了》揉一块了，天助我也，哇喝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