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你是人生四月天26

休假对于凌远来说,本来就算是个新奇且特别的体验。两个人更没想过这么巧,能共同有一段空闲时光,实在让人欢喜又生怯。

凌远不在家的时候,李熏然喜欢把脚翘在他那纤尘不染的玻璃茶几上玩电视游戏和看球赛。现在他在,自然不敢。李熏然便打算牺牲一下,盘腿也还可以~

怎料……

凌远俨然主人姿态霸着遥控器,牢牢锁定新闻联播,看了国内看国外,看完国外返回去看国内。

李熏然在沙发上固悠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道,“我想看球。”

凌远看了他一眼,默默将茶几底下的零食递过去,换了频道。

李熏然立刻莞尔,鹿眼宛如新月般闪着欢喜得意。比赛正好开始,他嚼着零食看的全神贯注,电视剧的光亮都倒映在那双鹿眼里,璀璨如星光闪烁,模样乖的叫人心里痒痒,恨不得伸手去掐一掐,揉一揉,再摧残摧残,实在是……不欺负有愧于心呐。

凌远默默收回视线,半晌,看着场上奔走运球的大高个,突然蹦出一句,“你知道打篮球很容易导致睾丸扭转么?”

李熏然掏虾条的手一迟,僵硬转过头去,“什,什么?”

凌远不以为然的耸肩挑眉,公益普及着医疗知识,“男性睾丸左右各有一条精索,为睾丸供血。剧烈运动或是受凉后,螺旋状附着于精索上提睾肌会痉挛收缩,精索就会像麻绳样转扭起来,供血不通畅,时间一长睾丸就“蔫”了。”说着,眼睛瞥了瞥李熏然下面,垂垂嘴角,微妙一闪而过,“尤其,是瘦高个的男性,精索比一般人要长,相对来说更容易打转绕圈。要是长时间坏死了,就得彻底,切除。”

配合着电视里球员跃起扣篮绝杀的动作,顷刻充斥着群众爆起的欢呼声,李熏然倒抽一口凉气,陡然紧紧合并双腿。

“还看吗?”

“不看了……”

“就是嘛,”凌远满意换回原来的频道,“人民警察,更要多了解国家时事才对。”

晚间新闻和女主播发出机械平淡的广播音一搭配,简直无趣透顶,李熏然不甘昏昏欲睡,瞥着凌远看的专心,正巧新闻中播出开井的消息,他也忽然出声打断凌远的注意力,“你知道么,我们以前也在类似这种地下水的井里查过案。”

“哦。”

李熏然抱着靠枕盘腿凑近过来,别有兴趣,“嗯,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女尸,女尸。”

凌远依旧看着电视,不咸不淡应了声,“哦。”

“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们现场考证完了带尸体回去后,法医在解剖的时候,她的嘴……”李熏然陡然探头挡在凌远眼前,“在动!”

凌远视线不移,唇瓣微张,蹦出一个字,“哦。”

李熏然瘪瘪嘴,不悦的坐回去,“后来撬开发现,是死者在水中时间过长,水蛭在她舌头下产卵了。”他伸出大拇指横在凌远眼前,“足有这么大,工具都取不出来,后来是法医下手抠出来的。咦……”

“……”凌远毫无反应。

李熏然眨眨眼,把手又凑近些,“咦……”

凌远微皱起眉,终于做出反应,去伸手把他的大拇指拨开,依旧看着电视,“哦。”

“无聊。”李熏然‘当啷’一下把手放下,靠在沙发背上,环着双臂,瞥着眼睛不怀好意道,“怕引起市民骚动,我们把案件保密了,那口地下水的井离这儿也不远,搞不好你还喝过。”

凌远立刻转头看向他,眼含杀气。

李熏然挑眉丢一根虾条到嘴里,大嚼特嚼,冲着凌远摇头晃脑。

凌远剜他一眼,摇摇头,一副懒得和他计较的模样。外面忽然打了声闷雷,最近天气渐热,时常下场雨,声音倒不大,却像是在憋场大雨。凌远向外望了望,窗外天色已全黑,看不出什么,他缓缓收回视线,“和去年真像。”

李熏然嚼着虾条,不走心的问,“像什么?”

凌远却没回答,而是说,“医院去年收过个病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赖着不走。”

李熏然警惕竖起耳朵,“那不是我么?”

“你是今年。”

李熏然安了心,抬手示意他继续。

“后来听说,是个杀人犯。”

闻声,那双鹿眼果然敏锐非常的立刻看向他,神情专注。

凌远压低声音,娓娓道来,“说他原本是个普通农民,家里只有他和他一个老母亲,靠几亩地过活。他好吃懒做,让老母亲干活。结果在一次农作的时候,老妇人的腿被倒下的锄头,砍断了。为了能继续干活,老妇人就用全部的积蓄给自己安了一条义肢。那病人不干,着急想娶媳妇,夜里就把他亲生母亲杀了。因为没有目击证人,加上他偷偷掩埋了尸体,所以他没有判刑,还卖了义肢,得了一大笔钱进城过快活日子。”

“什么?!”李熏然瞪大眼睛。

“但是夜里他总也睡不踏实,钱又不够彻夜让人陪,就干脆,跑到医院赖着不走。他交了钱,让他出院,他就说医院是查不出病症要推卸责任,一来二去,赖了好些日子。”

李熏然愤愤不以,“别让我遇到他,遇到了,非让他在医院彻底住个够。”

凌远抿唇,“有一天夜里啊,下了场大雨,就和现在一样……”说着外面就开始下起雨来,李熏然眨眨眼睛,不安的四下看了看,空气渐渐浓重的泥土清香味也变得诡异,不觉离他近了些。

凌远回头看着窗外,道。“当时下得地上直冒白烟,护士查夜的时候,就看见他病床旁边的一个腿脚不利落的老太太,忽然起来了。本以为是起夜,却见她竟然单腿,蹦到那病人床边上,幽幽的唤……”

凌远忽然跟着叫一声,晃一下身子,带得沙发也跟着动。

“李蒙啊……”

“李蒙啊……”

“李蒙啊……”

他突然出手,猛的攥住李熏然的脚脖,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你还我腿!”

“啊!!!”李熏然不防脚脖子被沁凉的力道一拽,一个激灵扒到凌远手臂上,手脚并用,像只无尾熊。

“哈哈哈哈……”凌远立刻绷不住,埋头笑出声来。

李熏然第一见他笑的如此畅快,往日幽深的眼中都闪出些光亮,便望着他愣愣的反应了好半晌,他在笑什么……

李蒙啊……

蒙你啊……

李熏然咬牙甩掉他的胳膊,“你无不无聊你!”心悸的看了眼窗外,彻底放弃了电视使用权,气哼哼上楼回客房睡觉去。

不治不老实,凌远仍勾着嘴角,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享受了一会独自电视时光,直到外面的雨渐渐变得淅淅沥沥,才关了电视,摸黑准备回卧室。

路经书房,一片幽黑里,忽然笔记本上红灯一闪即灭。

凌远止住脚步,黑暗里寂静依旧,叫人不禁怀疑刚才是自己的一时眼花。却在他刚要迈步的同时,窗外闪电无声点亮夜色一瞬,灯光在他眼前,再次闪烁。

自从他从医院回来,笔记本就没再用过,电源都是关的。

那灯……

是怎么回事?

配合着蠢蠢欲动的惊雷,凌远陡然移开视线,淡定转身,折返方向,径直走进客房,把李熏然捞起来。

莫名其妙被从被窝里扒拉出来,他还迷糊着,“嗯?”了一声,揉揉眼睛,“干嘛?”

凌远道,“下雨了,客房潮湿,你到我那去。”

“啊?”李熏然伸手摸摸被子,纳闷,“不潮啊。”

凌远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将冰凉的手伸进被窝去摸他的腿,“熏然啊,你还我……”

“我这就去!”














后半夜。

身后的凌远,大手正固在他腰上,下巴抵在他背胛上,均匀的呼吸不急不慢的扑在后颈上,又热又痒,甚至觉得嘴唇随时都要落下来,本尊却是在心无旁骛的睡觉。李熏然悲愤的瞪着精神抖擞,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直直望着无边黑夜。

_(눈_눈」∠)_

他只是想看个电视啊……

李熏然小心的移开腰身,想躲开凌远的手。

还根本没看到啊……

凌远一动,手一捞,直接把要跑的人捞到怀里,扣住,抱紧,贴死。

李熏然顷刻被搂到只有满是他气息的桎梏之中,顿时呼吸都变得炙热,更是分毫没有脱身的可能。

……

李熏然热泪盈眶,心情又沉痛又懊恼,他既没抢到电视,又白白被吓了一回,现在为什么还要这样考验他!
(ಥ_ಥ) 

凌远迎着清晨的阳光醒来,富足舒适,心情相当舒畅。他微微收握枕在李熏然脖颈下的手臂,才一动弹,怀里的人竟立刻回头。

老实说,昨晚那个或许仅仅只是系统故障的灯已不足一提,但现在李熏然这双布满血丝的幽怨鹿眼,仿佛一夜老了十岁的憔悴,着实是吓了他一跳。

凌远四下扫视一番,他有,错过了什么吗?

“你睡醒了?”李熏然半垂着都无神了的眼睛,声音黯哑至极。

凌远试探的点了下头。

他一下翻身把被子全部卷到身上,据为己有。然后,像只大白蛹一样在床上拱拱拱。直到把凌远“咣当”一声拱掉下床,才一裹被角,声音闷闷传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醒了就去看你的早间新闻。”

凌远坐在地上,咂咂嘴,这滋味很是特别,他低笑着单手耷在膝上,试探原由,“还在害怕?”

害怕个屁,李熏然从被子里钻出地方露出幽怨的眼睛,“我要睡觉!”

“好好好~”凌远决计不再逗他,起身出去并顺便关好了门。

这一觉补到快下午,饿的不成了,他才舍得出来觅食,凌远将中午自己剩下的给他回锅热了热。

自然大快朵颐,李熏然边吃边不忘导致自己彻夜难眠的原由,记仇的问道,“你这个手术伤口,得什么时候才能好?”

凌远干脆答道,“半年吧。”

“咳咳咳!”

他满意看着李熏然瞬间呛到,调笑道,“怎么,这你没问医生?”

李熏然立马掏出手机,“我现在就问。”

“你敢,”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他摆摆手,“一个月。”

李熏然立刻盯紧他,边不停了挑着菜送进嘴里,边道,“你出院有几周了吧?”

这种眼神,叫凌远想起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比喻。

狼崽。

一只嗷嗷待哺,饿坏了,眼睛都快绿了的,狼崽……

他正措辞如何回答,不经意抬眼看李熏然吃得香,眼神忽的一下定住,沉声问,“你恶不恶心?”

“喂,你这么说就过分了。”

凌远伸出手指,指着那筷子上被咬了一半的食物,“你吃肉了。”

李熏然陡然低头,即使是炒菜配的一小条肉丝,嘴里仍旧弥漫开一股久远的,熟悉的,独有的回味着焦香。瞬间紧张到僵住,只能睁大着眼睛,慌张求助,“我恶不恶心?”

“……”

= =

“哎……”凌远叹息一声,低头就着筷子衔住剩下的肉丝,撑起身迎面吻上去,顺势伸手,手掌托起他的后脑勺,角度精准,熟练的撬开那毫无力气抵抗的唇舌送了进去。片刻,收兵回营,凌远一抹唇,面不改色坐了回去,“恭喜你,可以开荤了。”

李熏然仍旧保持着那个动作,眨了眨眼睛,喃喃道,“一个月少个一两周也没问题吧……”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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