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你是人生四月天25

在凌远的强烈要求下,复查结果下来多一晚都不住,下午就办了出院手续。

车上,凌远第N次检查手机,依旧没有动静。说好昨天就该回复他的门诊和手术收诊情况拖到现在,眼见天黑都没人汇报,加急的书面批示也不知道上交了没有,合作项目得抓紧疏通活络……

凌远皱着眉,都问到郁宁馨那里。半天得到的批复却是——李主任交代所有人,想喘气儿的,近期禁止和凌院长沟通交流,违者值重症病房夜班一月。

此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回复他。

凌远握着手机,额间瞬间爆出个“💢”

很好,李睿,他记住了。

“李熏然,去趟……”

“不去。”李熏然把着方向盘直奔回家方向。

医院……

凌远闷闷不乐阴沉下脸色,反光镜中见李熏然看也不看他,一双鹿眼专注看着前路,根本不理会,只得无可奈何收起手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

回到家,凌远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下光滑的皮料,四下扫视。他极不适应这种岁月静好,无所事事的感觉。

未过多久,凌远迷迷糊糊闻到饭菜香气飘出来,他撑起身子慢悠悠走过去。让他有些惊讶,李熏然正单手拿着锅柄颇有模有样的炒着菜,围裙系在窄腰上,厨房也并未预想中般如同大风过境。

凌远环起手臂,“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李熏然分神笑看他一眼,“你之前做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

凌远愣神,他倒忘了,李熏然同志聪明的很。

托福身上开了个洞,凌远坐享了一回VIP级饭来张口的特殊待遇,他很是乐得。

才拿起筷子,忽然传来敲门声。

沉闷三声,李熏然注意到他蓦然消失的笑容和收紧的手指,下意识先他一步起了身,伸手按在他手掌上,“我去看。”

没过一会儿,李熏然阖上门回来,“是新搬进小区的人,走错了。”

凌远松了口气,可气氛却一去不回。纵然他已经放下,但身体先于精神的展露出的紧张仍让他感到羞辱。

这段时间,那些过往尘封的事已被重提太多,它们像蛰伏在平静下蠢蠢欲动,一不留神就脱离控制,翻天覆地。

在凌远的人生秉承一切泾渭分明中,唯独这个,他绝不打算去触碰,他宁愿像一页撕不掉的日历,围绕着他的怪圈……也不愿意去彻底撕开,供人剖析。他如常想退回自己的壳,回避,厌恶。凌远食如嚼蜡,试着再夹几筷子,终究皱眉放下,起身坐回到客厅沙发去。

李熏然望着他,道,“你讨厌他,不如搬走,让他找不着。”

凌远被这带着固执和几分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我有什么错,竟要心虚搬走?”

“他有错。”

凌远敛了笑,如果现实真能同李熏然所说,可以区别的这样分明,就好了。他垂目不再说话,李熏然却忽然追问,“你恨你的生母吗?”

凌远陡然抬起眼,幽黑的眼中腾起一抹刺眼光亮,“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么?”

凌远的领地意识极强,稍有涉及底线,就要随时攻击。作为一只踩进野兽界限的鹿,李熏然耸肩,坦然看着他反问,“你不觉得,你的秘密,我知道的已经很多了吗?”

“……”凌远一窒,他忽然起身,李熏然注视他的视线一下紧绷。但见他只是走到酒柜就停下,拿出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

“我对她其实没有恨,大多是怜悯。”凌远忽然说,边说边斟了酒,举起酒杯往嘴里送。

李熏然赶紧上前拦住,“你还在恢复,难不成还想再挨一刀?”

凌远轻笑,任由酒杯被他抢走,看着他一口饮尽,继续道,“我说过很多次,我的事情从不是秘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你大可以向医院的探听一二,自然有说的比我生动的人。”

李熏然放下酒杯,“不,我想听你说。”

凌远闻言挑眉,甚至勾起丝许冷笑。他知道的确实已经很多了,又何必,纠结什么细节呢?这对旁人而言,大概也就是一个满足好奇的故事,而已。

那些旧事,有许多,他都是后来从医院的老辈那里的只言片语慢慢拼凑出来……

好多年前,第一医院未曾改建之前,妇儿楼前的花坛,花坛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暖缓和和,放在竹篮里的小小婴儿。被凌景鸿发现时才放在这里并没有多长时间。他甚至睡得还很甜,并不像被抛弃的孩子那样声嘶力竭地哭或者已经哭得哭不出声,以一种奇怪的声调断断续续地嘶声地发出最后绝望的,向这个世界的求助。

而他,却安安稳稳地睡着,作为一个婴儿,少见的清晰的五官,长而浓密的睫毛,胖嘟嘟的脸颊,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奶渍,想必是睡前才刚刚饱餐了一顿。甚至,那质地极好的婴儿衣服,裹被,塞在衣襟里的擦口水的柔软的小手帕……这一切,让人甚至怀疑,这并不是个弃婴,而是父亲或者母亲,不,不会是父母,也许是其他带他的家人,临时有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把孩子落在这儿了。

只是,他毕竟还是同之前或者之后被丢弃在这花坛边的弃婴一样,就是个被父母抛弃了的婴儿。

那一天,凌景鸿把他抱到了怀里。
  
他在无数次的在脑海中,试图拼凑当年的景象,可他无法确定凌景鸿当时的心思。
  
也许,在当时,只是很简单的,天黑了,风起了,并没有人回来寻这孩子,他委屈得要哭,于是,凌景鸿就很本能地,把这孩子抱了起来。
  
在那一刻以及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凌景鸿与爱人陈忆就他到底该怎么办,有过无数的犹豫和争执……或者,不能说争执,在陈忆抱怨时,凌景鸿从来没有底气去与她争执,她说得都对。这样被丢了不要的孩子,别说在农村,便算就在城市,首都,此地,都是并不少见,怎么管得完?

在当时的年代,俩人都是才被允许工作,‘接受组织考验’不久,一方面正是要兢兢业业地表现得时候,一方面,毕竟耽误了好几年,终于有了重回专业的机会,需要竭尽全力的放在工作上。

而他又是一如既往的,挑剔难养,不招人喜欢。于是在那些夜里,凌景鸿总是在他刚刚准备要哭出声时候,赶紧把他抱起来,抱着走,走着拍,怕吵了陈忆她又要不高兴,生气地说把这孩子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好在那时候的管理也还不严格,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个丢在医院里的弃婴,每天白天,凌景鸿去上班,他就被送到新生儿室,跟那些小了他好几个月的新生儿一起,被护士统一照顾。也还因为他并无父母,又漂亮异常,一直是所有护士最喜欢的宝贝。
  
但凌景鸿知道是扛不过去的,终究答应了陈忆将他交给福利院。但他却在被送往福利院的前一晚那么无忧无虑地笑着,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声音,都更动听,然后在他还不过5个多月的时候,很清晰地第一次发出除了哭和‘阿古’之外的声音,他冲着凌景鸿叫,“妈妈”。

寂静的夜里,清清亮亮甜甜糯糯的一声‘妈妈’,让凌景鸿没有守了对陈忆的诺言。

直到现在,凌远仍旧对自己感到惊讶。而也像是老天开眼似的,医院领导同时找了陈忆谈,说,这孩子虽然是个弃婴,但是也是无产阶级革命群众的后代,既然已经由他们夫妻带了这么久,以后,就留在他家好了。

凌景鸿和陈忆,自然也明白,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而院长,也从来不曾这样关心过一个其他的被抛弃的孩子。然而经历了这些年,谨言慎行……甚至很多心知肚明的话,夫妻间都不敢多说,怕隔墙有耳……陈忆从此没再抱怨过凌景鸿,也主动地开始更多地照顾他,甚至对他,总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而凌景鸿,此时却比之前单纯的心思,多了些疑惑的担忧,有时候看着凌远漂亮得有点过分的脸,某些的神情,有些不敢深想的紧张。
  
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地过去,在很多的快乐与偶尔的忧虑之中;国家的形势,越来也回归正常,而他们这样的白专知识分子,也越来越被淡忘了出身,逐渐在专业领域独挡一面,且因为10年知识与人才的缺失,使得他们这一批知识分子,变得特别珍贵。
  
凌远6岁生日的那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如今的身份,因为那场让熟识的朋友都不能认同的婚姻,而与他们成了两个世界的许乐山,突然到访,他们不适应的同时,自然也是客气接待,许乐山比从前更多了深沉,举止风度更是不凡,并不多话,然而却一如从前,总是有着吸引听众的魅力,11岁的凌岳,和6岁的小凌远都十分喜欢这位许伯伯,两个孩子,竟然能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待要离开的时候,凌远竟然依依不舍地拉着许乐山的手道,“许伯伯,你在我家住好不好呢?”

那一刻,让陈忆和凌景鸿想到了很久都不曾提起的人——袁雨红。

袁雨红从小就喜欢许乐山,像个跟屁虫,不管许乐山怎么恶作剧她,后来怎么不拿她当事,都还是他的跟屁虫。后来这些黑五类一起遭了殃,家都抄了,袁雨红倒是如了愿,俩人终于好上。到后来,一起下放,袁雨红的美貌,十里八乡地著名,当时不知道多少根红苗正的年轻人,不嫌弃她的出身,托人说媒想要跟她一起,却都被她明明白白地拒绝了,袁雨红的泼辣,对许乐山的执著,也像她的美貌一样,从那时出了名,到后来,那些仰慕她美貌的男子们,竟然也都佩服了她的执著,反倒是许多时候,帮了她一把。
  
然而,许乐山却终于,在刚刚开始能看到前途的曙光的时候,跟一个有基因缺陷,智力只有十岁上下,长相虽然不丑,却也并无任何美可言,更不要说与美丽的袁雨红相比,骨盆发育畸形,永远不能生育的姑娘,订婚了。

袁雨红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凌远必须承认,许乐山是个彻头彻尾,成功的“政治家”。有时让凌远都自愧不如许乐山年轻时的冷静自持,他对自己都拿捏的如此干脆,不留余地,情感在他眼里,更不值一提。

凌远16岁那年,许乐山的妻子,因多种并发症去世,同一天,袁雨红站在了凌景鸿的办公室门口。

说,“我当年早就打听清楚你下班的时间,我知道你会从那里走过,我一直看着。凌景鸿,如果不是院长找陈忆谈话,你们会留下这个孩子么?又何必这么清高呢?你们本来也是完成一件组织任务。如果你执意,那么我们不如把这一切,都在小远跟前说个明白,让他自己决定好了。还是,如今,他身份已经不同,你们要借这个孩子,要更多的筹码呢?”

凌远的心,从那一刻一点点一点点地沉下去,在彻底地坠落之前,他轻轻地,带着最后一点奢望地望着凌景鸿,极低声地叫,“爸爸?”

可他并没有如十六年前那么幸运,又或者他这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十六年前。

“小远……对不起。”

凌景鸿道。

就因为那几条相似的基因,染色体,和所谓的血浓于水,隔断了凌远十六年自以为是的幸福……在事后很久凌远已经开始学习医学的时候,教授讲到了基因和遗传时,在旁人为人体构造发出阵阵惊奇感叹的同时,凌远就那样,冰冷的看着。

而后来的事情也并不如意,至少不如袁雨红的意。袁雨红高估了凌远的价值,也或是低估了许乐山的事业心。许乐山对她,仍旧如同当年冰冷绝情,甚至不曾施舍她一眼。

其实也对,许乐山当时如日中天,正是步步高升的时机,怎么会为一个袁雨红和区区一个凌远驻步。他们母子,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甚至卑微可笑。

某天,袁雨红回来,依旧衣着得当,美貌依旧,只是眼里含着与她美丽不符的诡异,她偏头问,“你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

凌远冷笑,“我从不,把他当做我的爸爸。”

他那时,还相信自己可以重新回到那个家。

凌远看着袁雨红眼中的诡异越来越扭曲,放大……从那一刻,袁雨红教会了凌远从她身上唯一学会的东西——在没有资本抵御伤害之前,永远不要愚蠢的去挑战一个比你强大的人,永远。

她时而癫狂又时而为凌远擦拭身上的伤痕,痛哭着道歉。

甚至凌远至今也不能真正了解,袁雨红究竟是为了许乐山的身家,还是真心念着当年未了的那段情。而当时的他,只是希望尽快的离开那个女人。凌远曾图找许乐山来,乞求结束这场荒唐的噩梦,哪怕是当可怜这个愚蠢的女人。但是当时的许乐山,是那样遥不可及。

而他,也再也无从得知真相。

他的记忆模糊了准确的年份,只觉得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之后的某一天,袁雨红和打他时一样,喃喃念着“许乐山”的名字,眼睛失神的看着他,却像在找别人的影子,就这样,在凌远怀里不甘的死去。

凌景鸿曾试图挽救,带他回到那个家,但当时的凌远,已经万劫不复。

凌远晃着空酒杯,“后来我被送到国外,大概山高皇帝远,谁也别想招惹谁,事情也不必太过火。”

他说的轻松,但李熏然难以想象,他的母亲死在他的怀里,他的父亲避他如嫌,他就那样,一个人被丢弃在国外……

凌远垂着眼睛,又倒满了一杯,李熏然便抢也好夺也罢,他说不出阻拦凌远的话,却坚持不让他喝,便一一送给自己饮尽。

“人人说我是天才,十四岁上大学,24岁拿到博士学位并通过主治考试,随后在德国进修器官移植同时修满卫生管理学学分,随后破格进入美国休斯顿移殖中心核心小组,31岁被聘为attending 兼小组lead时候,应邀回国主持第一医院大外科工作,同时创造性地结合肝脏外科传统技术与显微血管外科技术,率先改进肝癌手术方式,之后运用于移植,在国内,成为第一个拥有以自己的姓氏命名的术式……”他垂目笑了笑,他能倒背如流,因为这大概,是他仅有的,可以说出口的骄傲。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才,无非是天花乱坠,华而不实的噱头,”凌远单手耷在沙发背上,向后靠着,眼里凝着浅浅光亮,“一个人了无生趣时,只要有个目标,都是救赎了。”

他才想再次倒满,被李熏然拿走酒瓶,一股脑闷个干脆。然后将酒瓶重重放回去,身形带着些晃悠,抬着根手指道,“你这么说,岂不让其他医学院的人都羞愧致死?”

凌远侧眼打量他,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他们学医源于兴趣,理想,追求……我?为老凌?为袁雨红?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谁。我只是,盲目的走下去,不知道会走到哪,能走到何时……”

他抬抬手指,面色轻松,“你看,人活在这世上,要懂得权衡。人首先为自己着想,这并没有错。我想,他们只是同时,选择放弃了我而已。”

李熏然似乎酝酿着要说什么。

凌远看着他,若有所思。

凌远从未想过会这样轻易的,清醒的,掀起他从不敢提起的往事。又发现,它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锥心刺骨。它只是静静躺在时光之中,悲伤着。

甚至凌远在等着李熏然像一个“看客”一样,站在“高处”,用那所谓的正义,善良,来剖析他,指挥他该做什么,看开什么……

李熏然道,“老实说,别人对错死活我并不在乎,唯独在乎你至少不该,轻怠了自己。”任他对许乐山如何“牙尖嘴利”,但凌远似乎骨子里,都对自己都尤其苛刻。他可能自己都无意识的在用工作,填补生命里大段失去的空白。

凌远怔愣,他想自己之所以如此的想推开李熏然,就是因为他太像是一块,自己沾染不起的毒品……凌远怕自己投入太多,入戏太深,真的上瘾。如果李熏然走了,他该找谁解毒?

“我还没说完呢……”凌远审视着看他,复挑起眉梢像是挑衅的伸出双手,凑近手腕,“我吸过毒。警察,你不该执行你的职责吗?”

他年少一人初到德国时,那真是一段难熬的时光……凌远生来挑剔,其实是个连抽烟喝酒都厌恶的人,更不要说大麻带来的眩晕,可他急需有一个可以依赖的东西。因为他彻底的,不相信人这种善变的生物,他不敢。但毒品却可以,至少毒品,只会伤身。

“我是刑警,又不是缉毒警察,而且,”李熏然按下他的手,“我现在已经被剥夺执法权利了。”

凌远看着他,笑了一声,仰头将手耷在头上,“你不觉得,我连老凌的信任也背弃,幼稚的去惩罚自己,实在太可怜了么?”

“你一直在遵守对别人的承诺,别人却从未如此待你。凌远,这不公平。”李熏然像是有点上头,埋头又愤愤重复一声,“不公平!”

人民警察这是在为吸毒者开罪?凌远转头看向他,“所以拜托,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诺,也不打算向你承诺任何,我负担不起。我宁可,你是个爱钱爱权对我有所图的人,也不希望你是爱我。一旦你看清了,看透了,厌倦了,我却拿不出任何能挽留住你的东西……”凌远随着自己的话,下了诊断,“那我未免太可怜,可悲了。”

李熏然无言以对,他的任何言语在凌远面前都太过单薄。凌远的轻松与不在乎又憋得他心口难受。

凌远的眼里闪着未有过的亮,“我可以忍受一直孤单,却不可以接受半路的离开。”

李熏然沉默,不说一个字,他渴望能找一种方式去深刻的,明白的让凌远感到,却似乎渴求无门。

凌远看他喝的上头,颊边飞红,睁着大眼睛,并努力的睁的很大,很大……

“喂,喂喂喂,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李熏然撇开眼睛,“我要去查许乐山,他一定有偷税漏税。”莫了,又转头看着他,“这不算承诺,我真的会去查。”

红着双水汪汪的鹿眼,凌远叹谓一声,老天,他可真乖……

凌远再次拿起酒瓶,李熏然立刻回神,伸手去拦,到手却发现,是空的。

李熏然有些迟钝的反应,好像,刚刚,被他喝光了……

凌远猛然握住他的手腕,倾身而上。

李熏然怔愣,手里还握着那个空酒瓶。凌远仍埋着头,却能准确伸手把酒瓶扣出来,丢到一旁,不满道,“你敢,有关我的,你一概不要管。”

“那,那不查了……”李熏然说话正不利落,又立刻被堵个严实。

凌远像品酒般浅尝辄止,慢慢悠悠,发亮的黑眸望着他,耐心的等待。直到李熏然反应过来,意识过来,微微抬起头,立刻恍如一场憋闷了三天的大雨,瞬间爆发倾盆。

他们像是努力争夺对方嘴里的一口空气,又似乎企图在每一次唇齿碰撞中发狠的勒紧彼此的距离,直到把它缩短到无。

李熏然不经意的伸手环上他的脖颈,躺倒下去……

“等等等!”李熏然忽然直起身,一把推开。

凌远摸着唇,不悦的瞪他。

“你刚做完手术,医,医生说不能做剧烈运动。我,我们,不…不急……”李熏然有些气喘。

凌远眯起眼睛,“你问医生这个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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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节选【到爱】原文,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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