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番外】

“姓蒋的又不傻,到了台湾没几天通讯就断了,还什么地下工作,狗屁,”方孟敖啐了口烟渣子,手里夹着雪茄和对面的人说,“天天看他们卷着钱在那屁大点的地方自说自话,我才不奉陪呢。”

何孝钰将水果放在中间桌子上,顺手拍了他一下,“明教授身子还在将养,你就不能少抽一根。”

明楼摆手,“无妨,养的差不多了。”下意识抬眼去看,不远阿诚举着方孟敖的大儿子正玩的高兴,才收回视线,继而聊着话常,“孟韦都过来了,大过年的,不顺便把老爷子也接过来?”

提到孟韦,方孟敖心里总有些亏欠。但好在当初孟韦前脚到香港,后脚人就让荣石带走了。荣石不是讲理的主,幸而不是。所以那些能缠住孟韦迈不动步的东西,却奈何不了荣石。孟韦的性子生来乖闷,免不了总要受人牵制,从前一直活的不痛快。如今能过的快活,方孟敖不得已而承认,幸而有个荣石。

只是回想到荣石怀着幸灾乐祸把人拽来巴黎潇洒自在的歪心眼,结果看到邻居是他的时候。那脸色,精彩绝伦。方孟敖就忍不住的扬眉毛,“哼”一声,再没道理,孟韦也是他亲弟弟,偏不能让个天天穿假皮草装大个的得意了去。

想着方孟敖就舒爽的吸了口烟,“恩,我爸那边还落着银行的头衔,他舍不得走,我也不愿意让他跑来跑去,再说还能多框点那些人的钱,何乐而不为。”

明楼听着不免笑了笑,正好门开开,“好冷呀……”方孟韦搓着手走进来,身后荣石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就隔着一堵墙还带什么东西,”何孝钰接过来,片刻又惊喜的说,“这东西你也能找来?”

荣石抿着嘴哼哼一乐,“什么我找不来”

方孟敖例行泼冷水,“品行。”却也好奇望过去。

确实少见,竟是一副象牙骨的麻将牌。麻将牌一打开,已经先一步被沙发上的小孩儿拿了一块儿在手里,看着就要往嘴里送,阿诚赶紧给取出来,用一块儿糕点替上。 

荣石胡撸胡撸那孩子软软的头发,又问,“囡囡呢?” 

何孝钰说,“在楼上睡着。” 

荣石立刻道,“我上去看看。” 

方孟敖老早就支着耳朵,“我闺女,你老看什么?” 

“囡囡和我亲,今儿我就抱走。”

“你敢!”

两个人见面总要掐,众人忍俊不禁。方孟韦笑着赶紧打圆场,“今年都在这儿过年,怎么不见大姐他们?” 

阿诚咯吱着怀里的小团子,应道,“生意上有些小问题,一会儿就来。” 

荣石摩拳擦掌,“不等他们,先来一局,好长时间没玩,手都痒痒了。” 

孟韦说不会,荣石正要嘲笑,却被瞪得结巴。

阿诚,明楼,荣石,方孟敖四人就迫不及待码上牌,阿诚将缠在身上的小团子递给方孟韦,小孩子两边看,冒着口水“咦”了一声。 

阿诚问,“玩什么的?” 

荣石嚷嚷着赌钱,方孟敖在桌子中央拿了盘瓜子儿,“先用瓜子儿,最后算账。” 

摸着牌,荣石点点身后孟韦怀里的小家伙,“等着啊,你荣叔给你压岁钱赚出来。” 

方孟敖甩着牌码,剜他一眼,“把你内假毛领子离远点,我儿子过敏。” 

荣石故意往小家伙身上凑,“你这穷鬼才穿假的……诶,你会不会打,哪儿有你这么出的!” 

“我爱怎么出怎么出,这是我家。” 

“这是我的牌,你这烂手还坐庄,我不和你打,大姐呢?” 

“谁当爱和你打呢?!” 

明楼一推手,“胡了。” 

阿诚挑挑眉,伸手从那两个掐的难舍难分的盘子里各顺了两个瓜子。 

洗牌,阿诚十分好奇这两个掐架居然不耽误码牌。 

方孟敖甩着牌道,“过年该在家住,孟韦今儿留这儿睡了。” 

“那我也在这儿住。” 

“你脸怎这么大呢?” 

“咱俩比比谁脸大~” 

明楼了无生趣一撂手,阿诚从容去摸那两个人的瓜子。 

明楼嗑了一个,“赢他们真无趣。” 

阿诚拍他,“算钱的,别吃了。” 

门一响,两个小身影扑过来,“大伯,二伯!” 

明台跑过来一看,眼睛里直放光,“呦,稀罕东西,快快快腾个人出来,我要打。” 

何孝钰正好把方孟敖拽出来,“去,把囡囡抱下来。” 

荣石回过神,眼一立,“孟韦你咋把我瓜子儿都嗑了?” 

方孟韦抱着怀里的小家伙皮笑肉不笑,“你自己输的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挂在阿诚和明楼身上不愿下来,大姐和曼丽乐得去厨房帮忙。 

明台撸胳膊卷袖子,“来来来重开一局,诶?大哥你瓜子儿怎么这么多?” 

明楼一副不可言说的绝妙表情。 

明台正巧和荣石都是走生意的,出着牌随口聊些生意经。 

阿诚不经意抬了抬食指,明楼甩了个万出来。 

阿诚一摸牌,道,“杠开,加番。” 

明台和荣石又从生意经聊到巴黎的天气,明台啧啧咋咋,“这鬼天气,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阳光。” 

荣石点头,“衣服也十天半个月干不了。” 

明台看他那大皮草领子,“你这衣服是十天半个月干不了……” 

阿诚蜷了下小指,明楼甩了个筒。 

“自摸,加番。”

明台眼尖,“你俩不带这么闷声发大财的!”

明楼笑了笑,“习惯了。”

明镜闻声过来,“哎呀……和他们学经济的玩,算来算去最没劲了。”

明楼和阿诚赶紧让地方,明镜早忍不住拉着何孝钰上桌。何孝钰推辞着,“我不会玩的。”

于曼丽靠在明台身后指点江山,抓着把瓜子笑,“上桌就会了。”

开桌才要出牌,曼丽一巴掌落在明台手背上,“哪儿有这么出的,去去去,起来。”

明台莫名其妙给拱出来,明楼怀里的小子冲他比鬼脸,“阿爹笨。”

牌桌上三位女士云淡风轻,纤纤细指理着牌面,荣石撇撇嘴,心道这赢着多没意思……

哪知明镜上海女子的呢哝劲儿一下消的干干净净,点着牌出的飞快,于曼丽和何孝钰也像不用看似的跟着,荣石一时还真得分几分注意。

于曼丽看一旁方孟敖怀里还打着瞌睡的囡囡,心里好生怜爱,“还是有个女儿的好,不然啊两个小子真够受。”

何孝钰微微一笑,“大姐起的名字好,才把野性子给压下去了。”

于曼丽点头,“真是,那两个小子要是没有大姐照应,也是愁死我了。”

明镜道,“那你们是没见明台小时候,他我都带大啦,还怕什么?碰。”

何孝钰眼一亮,紧跟着,“杠。”

“哎呦,可让我摸把好的,”曼丽伸手去摸牌,面上一喜,“胡了,四喜碰碰和大吊杠开,翻四番。”

明镜摇头给瓜子,“太久不玩,手都生了。”

出手那么猛叫生?

何孝钰一立牌码,惋惜道,“截胡。”

你不是不会玩吗?!

荣石如秋风扫落叶,一脸惊恐,“她们太恐怖了韦韦……”

“丢人。”方孟韦转头不理他。

方孟敖看着女同志们手风猛烈啧啧称奇,对明台道,“这以前你们明家四个打……”

往事不堪回首,明台掬一把辛酸泪,“还好有个好媳妇。”

阿诚怀里的小子闪着双大眼抬头问,“二伯,我姆妈算厉害吗?”

阿诚看一旁明楼右手有些吃不住劲儿,便把两个小子一左一右都抱坐在怀里,“大将之风。”

明楼闷着笑倚在旁边嗑瓜子。

“说了算钱的,别吃了。”

“给你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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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

上海满街旗帜宣扬,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天空。

胳膊上绑着红袖章的女人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在一处小洋楼前停住脚步,“这是资本主义的坐标,我们要揭破资产阶级的丑恶嘴脸!”

身后鼓动群起。

一个高壮的男人拦住他们,“别在这胡闹!”

那女人的眼中顷刻点燃了兴奋的火焰,扯着嗓子喊,“你是维护资本主义的右派!挡住他,我们冲进去!!”

“诶,诶?不是……”

厚重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空荡的大堂里处处沉寂着犹如被尘封的厚重浮灰。那女人左右却没发现有什么能砸的东西,执拗喊道,“即使资本主义夹着尾巴逃,我们也要彻底打破他们的巢穴,拆!”

“谁敢?!”

自门外走来一个中年男人,军装笔挺,眼中厉色闪烁。

“这明公馆,是当初将所有资产捐赠,资助我党发展的爱国主义者居所,是标志我党取得胜利的丰碑,谁敢砸?”

“这是洋楼,就是资产阶级苟延残喘的证据,你维护资产阶级,你也是右派!”

方才的男人困难的拨开群众,听到这话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那中年男人眼中光色一眯,竟闪了兴奋出来,“你说我是右派?老子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还说你是打着无产阶级的旗号招摇撞骗!”

有人在那女人身后低声道,“组长我们走吧,这是市委的人……”

女人眼中神色一慌,但仍挺直了身板,“你不要打着官僚主义,我们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

好呀,好一个无所畏惧。那男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突然走上来,女人脸色顷刻大变,“你要干嘛!”

“咔嚓”一声,剪刀剪断了她一边辫子,一长一短看着滑稽极了,身后追随她的人都忍俊不禁。

“老师,差不多……”

王天风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遇到个不怕死的,正起着兴致,哪肯罢休,拎着那节断发,丢在地上,踩在脚下捻了捻,“我们男同胞的头发都是新长出来的,怎么你作为带头人还留着旧辫子?”

那女人看着宝贝的头发,瞪大了眼睛。

王天风指着她,“你还不舍得了?好啊,我看你是留着思旧心理。”

“我没……”

“人民处处革新思潮,岂容心怀歹意之流,我们该破四旧!”

看着众人将那撕扯不清的女人拖下去,王天风摸着小胡子,跟我比疯,哼~

郭骑云些许汗颜,“老师,不至于吧……”

王天风瞥他一眼,“你想和她一样?”

郭骑云摆头如风,“不想不想。”

王天风四下打量着这座明公馆,轻笑一声,“明楼错过这种好时候,可惜可惜。”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那明公馆,巍然静立波涛潮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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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HE就全部HE起来!

单人的番外要有脑洞还会写,开四月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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