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番外】

明楼揣着教案步履稳健从索邦古老如城堡的教学楼中走出,拦路突然被人叫住,“明教授。”

他脚步顿住,等着来人说话。

“先前邀请您二弟来任职的提议,他考虑的如何了?”

说话的是个女人,与校园里多数女人有相同之处——金发碧眼,高挑身姿,都带着北欧女人的特有风情。

明楼婉拒,“家里的生意他要照顾,又喜欢到处写生画画,恐怕不适合校园的固定安排。”

女人惋惜,还是客气的问了一句,“看您行色匆匆,是准备去哪?”

明楼眼尾纹路微翘,“家中小弟添了两个男孩儿,正要去看看。”

外国人不讲究寒暄,明楼很快就抽身回到家里,阿诚已经穿好风衣等在门口。见他进门就把手提包接过,换上准备好的礼盒,不让明楼歇口气就迫不及待的拍他肩膀催促,“明台已经把曼丽和孩子都从医院接回来了,大姐催了好一会儿。”

“那你就先去呗。”明楼惦记着进去喝口茶,却叫阿诚不由分说拉着手带出来,嘴里还埋怨着,“都是你小气,礼物非只买一份,走啦,快点。”

只隔着一条街,倒也只是片腿的功夫。两人推门进去,连阿香都不来迎了,可见都聚在两个小家伙那。

明楼唤了声,“大姐?”

明镜急匆匆走出来,竟没穿着高跟鞋,冲着他比嘘,“小点声,孩子都睡了。”

明楼缩着脖子,配合明镜压低声音,“好好好……”

结果里屋明台“咣当!”一下推门出来,大嗓门震天动地,“是大哥和阿诚哥吗?带什么来了呀?”

明镜眼一厉,明楼无声挑眉摊手,不是我啊……

里屋顷刻两声齐嚎,好不壮观。

容不着明镜去打他,明台一皱眉头,拍拍脑袋,立刻恼悔往另一个房间走,“坏了坏了,曼丽才睡着……”

明镜给气的不行,指指明台的身影跺跺脚,“哎呀!”一声折回去,明楼和阿诚对视一笑,也跟着进去。

一张小床,两个小家伙像两只猫儿似的大,不过声音倒是不输,颇有他们爹当年的雄风。

阿香和明镜各抱一个却哄不好,明楼注意身边的人从进门,身子就开始往这两个小家伙的方向探了,便提议道,“孩子是不是饿了?”

明镜头疼,曼丽一下生两个不说,却一点战备粮都没有,只能靠奶粉,她站起来左右不前,匀不出手冲奶粉。

明楼推推阿诚,“你帮大姐抱一下。”

阿诚一下绷紧身子,僵硬的抱过来,小家伙一点面子不给,又哭又挣扎。明楼从后面调整他的姿势,边帮他托着孩子的头,边抱怨,“你紧张什么,像抱着炸弹似的?”

阿诚这会儿匀不出精力斗嘴,好不容易感觉小婴儿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抱住了,又慌张看向明楼,“他哭……”

看着这惊慌的神情,明楼真为曾经那些倒在他手里,看都不被多看一眼的亡灵致哀,还是提议道,“你晃晃。”

阿诚脸一白,瞪着他呵斥,“初生婴儿大脑发育不完全,晃散黄儿了怎么办?”

“………”

半晌,连阿香都笑出来。

明楼笑的抚额,“你以为孩子是豆花?”说着托着他的胳膊慢慢晃悠,“这样,知道了?”

阿诚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明楼的话确是管用,没一会儿还真的不哭了,睁着大眼睛看着阿诚。

阿诚赶紧把孩子放回小床上,逃也似的回到明楼身旁才长松了口气。

明楼笑他,“叶公好龙。”

两个孩子都不哭了,在小床上伸胳膊蹬腿很是活力。有明楼阿诚两个人看着,阿香也放心去厨房帮明镜。

明台安顿好于曼丽压着步子出来,就看到两个哥哥颀长的身影倚在婴儿床边,微笑低声聊着什么。

他徒生不忍打扰的想法,望此情景却想到当年二人都到这边安顿下来的时候。一家人终于团聚,没了担惊受怕,明镜不免开始为明楼张罗婚事。

在餐桌上一提,明楼拿着筷子的左手就迟疑了,“大姐怎么提这个?”

明镜皱眉不满,“当初你们俩个身份特殊才不得已让明台先结了婚,现在没事了。你赶紧成家,才好再给阿诚物色。”

明楼敷衍,“不急。”

明镜“啧”一声,嗔怪,“怎么不急?你年纪最大,再不找就没有好姑娘愿意嫁了呀,是不是?”

明台正吃着菜没来及应,明楼也想着对策,却听阿诚在旁筷子挑着米饭粒,应了声,“是。”明楼不觉蹙眉,却听阿诚还继续道,“大哥……是该成家了。”

声音听不出什么,阿诚也不看他,只是胡乱继续夹菜到碗里,不再言语。

明镜得了同盟立刻起劲,又说了许多,明楼也未仔细听,他只是突然缅起袖子,伸长了胳膊去夹离明镜最近的菜。

明镜立刻止住了话,她看见明楼胳膊上的旧伤,斑斑驳驳,依稀还能感到伤口的狰狞,伤痕只露一角更不知还有多少。她知道明楼不是左撇子,却开始用左手吃饭写字。可现在看来左手如此,她不敢再去想右手……明镜知道明楼在国内时有一段危险日子,但从未如此清晰的看到遗留下的伤痕这样繁密。

明楼将菜放到阿诚碗里,阿诚手一颤险些没举住碗筷,就听明楼淡然问,“您还记得当初明台婚礼上您交代我的话吗?”

明镜不言。

【姐姐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们活着,仅此而已。】

明楼微笑,“我们做到了,大姐。其他的,就顺其自然罢。”

“可是……”即使出了国,明镜骨子里还是认定成家立业,开枝散叶的老规矩。

“大姐~”明楼拖延着嗓音,“既然活下来很不容易,那活就让我们活得自在些罢。”

明镜知道明楼骨子里其实是个懒惰性子,从多年前那段私奔的古旧往事,她便知道明楼不是个喜欢被束缚的人。可他为了家,为了国,已经勤快了这么长时间,大抵也确实累了。

她顿了顿,不知是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气,转而为明楼添了筷子菜,道,“自在去吧,明大少爷,好在我还有明台呀……”

明楼微笑,不着痕迹放下了袖子,却转头森森瞥了一眼阿诚。

客厅的钟表整点发出,“铛…铛…铛…”的响声,明台猛的回神,从记忆里抽离出来,还有些恍惚。

走近了,就听明楼指着两个小婴儿轻声问,“你喜欢哪个?”

诶诶诶?!

明台赶紧过来岔开话题,“你们两个来了,礼物怎么还不给?”

明楼白他一眼将礼盒递过去,明台拆开来看,是一对长命锁。巴黎这边是不可能买到的,估计是要到唐人街自己打才行,明台欢喜收起来,又看向阿诚调侃道,“就这些?阿诚哥,你也不送幅画呀?”

什么时候自己的画宝贵成这样了?阿诚当然应,“行,以后我每年给他俩画两幅。”

明镜叫明台过来学冲奶粉,他刚要挪步,就听阿诚低声道,“左边这个好像老实些……”

果然……明台看着那对长命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挂着哭腔,“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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